離枝跟罌粟兩個人水火不容地打了十年交道,已經把中國上下五千年來能用上的手段都基本相互用了一遍。罌粟今天對離枝用的這些顛倒黑白落井下石的手段,離枝未必就不曾對罌粟使過。即使最開始被罌粟氣昏了頭腦,等被車子裏的空調風吹了吹,離枝便慢慢醒悟過來罌粟方才是故意在激將的了。
離枝想通了,生出來的火氣便慢慢被壓了下去。不再理會身旁罌粟的撩撥,也不再開口,兀自麵無表情地閉目養神下去。罌粟又陰陽怪氣地刺了她兩句,看她充耳不聞的模樣,一個人講得實在沒意思,也就暫時收了口。
車子緩緩駛進楚家。
離枝下了車,頭一件事便是去找楚行。罌粟跟在她後麵,如影隨形。管家進去通報時,罌粟也靜站在一邊。離枝恨不能狠狠踩上罌粟兩腳,低聲警告道:“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罌粟垂著手站在那裏,眼神認真,柔柔軟軟地說:“怕離枝姐一個人述職會害怕,罌粟前來給您壯一壯膽子,不好嗎?”
“……”離枝有立刻殺了她的衝動,眼見管家不急不緩走過來,緊走幾步上去,求助一般問道,“周叔,少爺肯見我嗎?”
“少爺讓你進去。”管家眼看著離枝略鬆了口氣,又看著罌粟嫋嫋婷婷立在一旁,眼梢涼涼薄薄的模樣,咳了一聲,繼續道,“……至於罌粟小姐,少爺說,想一起進去的話,那就一起進去就是了。”
方才在書房,管家把離枝到了的事陳述給楚行時,後者頭也不抬,隻是說了一個“嗯”字。顯然是要讓離枝在外麵繼續等著的意思。管家清咳一聲,又說:“……罌粟小姐也陪著等在外麵。”
楚行停了一下,抬起頭來。管家低眉順目地開口:“看罌粟小姐的表情,大抵是從機場一路回來,笑話還沒看夠。”
楚行笑了一聲,眼尾都難得跟著挑上一點笑意。語氣裏也隱隱有被愉悅到的成分在,說道:“那就叫離枝進來。她想一起進來的話,就跟著一起進來就是了。”
跟楚行述職,敬謙的言辭多說無益,隻需要態度做到恭敬就足矣。冠冕堂皇的話也不必多說,行事做得利落漂亮就足矣。離枝這一次把第二點做得差極,隻磕磕絆絆講了五分鍾,就在楚行無聲壓迫的眼神底下再也說不下去。罌粟咬著唇,半笑不笑地站在一旁斜眼瞅著她,滿臉都寫著相同的一句“我在看好戲”。
離枝汗濕衣衫,又被這樣瞅著,簡直羞惱至極。楚行冷眼旁觀,覺得好笑,又不能發作出來,板著臉聽完離枝的陳述,沉吟片刻後,吩咐:“今天起你就隻查阿涼的事。你手下的其餘事都暫時交給罌粟代理。什麼時候把事情查明白,什麼時候再說別的。”
離枝臉色立時蒼白,搖搖欲墜站在那裏,半晌才勉強答了句“是”。等她出了書房,楚行把也要跟出去的罌粟叫住,笑著問她:“就這樣還沒奚落夠?就不怕把離枝惹急了她跳起來打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