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枝眼淚模糊,哭喊道:“罌粟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心裏根本就是恨著你!不管你做多少事,她根本就看不到!她還去勾搭李遊纓!她對蔣家都比對你要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算計你去給蔣家謀權益,放你鴿子去找李遊纓!她哪裏比我好?明明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明明我為你什麼都願意做!我對楚家死心塌地,我從十三年前開始就一直喜歡你!我才是最喜歡你的那個人,罌粟脖子上那個玉佛吊墜本該是我的!本該是你給我的!”
離枝滿臉嫉恨不平,無力地癱在羊毛地毯上,放聲大哭。她在楚家循規蹈矩十多年,在楚行麵前始終行為得體,在外人麵前始終言笑晏晏,從未像今天這樣,用最狼狽的方式,毫無顧忌地吐露出最無望的心事。楚行聽她從抽噎到放聲大哭,再到捂住臉低聲哭泣,臉上平靜,始終沒什麼表情。
他隻平淡開口:“說完了?”
離枝抬起頭來,楚行的聲音平鋪直敘,古井無波:“這十三年你待在楚家,想要的東西,凡所合理的,沒有虧待過你。但未經應允的,你擅自僭越,就是你的錯。”
楚行看著她的眼,淡淡地說:“未婚妻這幾個字,你還沒資格說。”
離枝望著他,一張本來豔麗的麵孔漸漸變得蒼白,慘笑一聲,緩緩說:“好,您打算怎麼處置我?”
不等楚行開口,她徑自將話接下去:“您是打算又關我禁閉,還是把我又指派到西南去?我在楚家十三年,自認對楚家忠心耿耿,對您盡心侍奉。整個楚家上下,還有哪個人像我一樣死心塌地!你在半年前送我祖母綠項鏈,三個月前將今年最大的項目交給了我全權處理,難道你都忘了?如今不過就是丹珠一件小事,難道你就要發落我?”
楚行看著她,一字一字清晰:“三個月前我沒想過你能變成現在這樣。”
“我變成現在這樣?我變成現在這樣又是誰害的!”離枝神情陡然猙獰,眉眼間厲色深重,到了令人不堪直視的程度,“十三年來我循規蹈矩的時候,想跟她劃清界限的時候,罌粟背地裏做下的那些算計我的事還少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把我逼到絕路,我怎麼會去設計她!
“整瘋阿涼的時候她都不忘一石二鳥嫁禍到我頭上!我為了自保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到頭來她還要淩駕在我頭上!她霸占這房子,霸占所有人的注意力,還霸占你!她憑什麼!她有什麼資格!罌粟她除了陰損刻毒睚眥必報以外還剩下什麼!現在她傻了瘋了,是她活該!活該!”
不管她說什麼,楚行臉色始終冷淡,像是在看一個根本無關的人。離枝漸漸無望,聲音也低下去,過了一會兒,滿麵淚痕,哽咽道:“這麼多年,你都隻拿我當你一個用得趁手的工具,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拿我當離枝。就算門當戶對,就算我有梁家背景,你也從來沒把這些放在眼裏,是不是?換成任何一個人,隻要她辦事比我好,跟我一樣忠誠,你就能轉眼把我給忘了,起手采用她,壓根不會去考慮我會怎麼想,是不是?”
離枝說到最後,臉上漸漸透出來一股青灰色的絕望。她垂下眼,眼淚大顆大顆落到柔軟的羊毛地毯上,不知是低聲同他講,還是根本就在自言自語:“罌粟到底好在哪裏,憑什麼她就是不可代替的?憑什麼?”
等她整個人都徹底安靜下來,楚行才輕描淡寫一般地說道:“三天後我會叫人送你回T城梁家。”
離枝一滯,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張張口,半晌才艱難地發出聲音來:“你要趕我走?”
楚行不語,隻又說:“你在楚宅十三年,一直勤勉聰敏,功勞苦勞都不少。一件一件總結下來,我大都還記著,不會虧待你。過兩天,路明會給你一份財產轉贈,你簽完字後帶著那份文件回梁家,算是交代。”
離枝又過了良久,才把他說的話消化完畢,那一瞬間她麵白如紙,隻有一對眼珠是黑色的,直直盯著他,已經不知該哭還是該慘笑:“交代?我在楚家十三年,這就是交代?”
“你這樣做,讓爸爸怎麼想我?讓梁家那些人怎麼想我?我十三年來滿心滿眼都是楚家,都是你,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都沒有及時趕回去!這樣回梁家,我以後還能做些什麼?楚行,你還不如現在在這裏一槍殺了我!”
楚行不置可否,站起身來。離枝跪在地上,瀕臨崩潰,大聲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不能這麼對我!”
楚行看了眼角落中始終默不作聲的管家,後者很快會意,走過來,微微一欠身,說:“離枝小姐,我送你出去。”
離枝頹然地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經邁上一階樓梯的楚行,眼底漸漸有恨意滲出來,大聲朝著他喊道:“楚行,我恨你!我這輩子都恨你!你永遠都不會得到你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