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你的親親寶貝路淵。”他的話音剛落,就被扔過來一個遙控器,安銘臣抓住遙控器,繼續說下去,“你有什麼可惱火的,我難道說得不對嗎?那個從小就病懨懨,大了索性病到死的病美男難道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心頭肉嗎?”
黎念已經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回應是抓住了一個花瓶狠狠地砸過去。
結果被安銘臣一腳踢開,落到鋪了厚厚地毯的地麵,竟也沒有碎開。安銘臣隨便瞥過去一眼,又繼續說:“路淵。優柔寡斷,缺乏眼光,沒用的病人一個。如果他沒死,你也不會一直記得他。這樣的人你難道還要指望他保住祖宗基業嗎?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來幫忙收拾那個爛攤子。”
黎念已經氣得渾身發抖,狠狠地瞪著他,想要聲嘶力竭地指責他,全部話語卻擁堵在喉嚨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再說說你,念念。”他用兩隻手掌托住下巴瞧著她,眼神無辜,語氣也忽然變得幽怨,“當初結婚是你同意的,你要隱婚我也遂了你的意,如今你的事業有了起色就想把我一腳踹開,太沒有良心。”
他分明在避重就輕顛倒黑白。黎念站在門邊,順手又把一邊的充電器扔了過去,被安銘臣輕巧抓住,又扔過去一隻手機,又被他接住,然後是嘩啦啦的雜誌,依舊被接住,等她要去捧另一隻古董花瓶的時候,安銘臣不知何時已前進到了她身前,雙手抱住她,順手接過花瓶,放回原位,嘴角抿出一點笑:“這隻花瓶可是當時你掃蕩這別墅時僅剩的古物,饒了它吧。”
他分明笑得清爽,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卻十分的大。黎念的雙手被迫擱在身體兩側,再度深深感到挫敗。她想起了前兩天無聊時玩的植物大戰僵屍的遊戲。安銘臣就是那個防禦點極高的巨人僵屍,碾碎一切擋路的事物,而她就是那個可憐的普通豌豆射手,豌豆砸到他身上無關痛癢,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挨近,然後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黎念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再次驗證了安銘臣巨人僵屍的特質,眼睛也不眨一下,然後轉眼間她就被他又壓倒在了床邊,安銘臣的手指描摹著她的下巴,黎念很想順口把他的手指咬斷,卻又顧忌這樣的動作太曖昧,沒有動手。但所謂先發製人,黎念猶豫的時候安銘臣正在步步為營,理所當然,慢一拍的她整個都被他固定住,然後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帶著幾分辨不清意味的笑意說:“時候不早了,先睡覺吧。”
黎念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他,隨手抓起剛剛被她扔到床上的一本書,又使勁甩了過去:“你去死!”
黎念在客廳看了一晚上的電視。
她本來打算去客房睡覺,可是許久以來一直圍繞她的失眠今晚再度侵襲,她輾轉反側的結果依舊是睜大眼無奈地看著天花板。最後她起床,去客廳將全部的燈都打開,並且將電視音量不懷好意地調到最大,足以吵醒一頭睡死過去的豬。
黎念有時候對自己也頗無語。她明明十分討厭安銘臣,甚至害怕他,卻又時不時地想要忤逆他,給他使一些小絆子。就仿佛是小孩子在麵對一個未知事物的時候,很害怕,卻還是想撩撥。戰勝與恐懼的感覺並存,甚至還帶著隱秘的某種刺激。
安銘臣卻始終沒有反應。他一個人待在臥室內,黎念不知道他在幹什麼。電視的午夜劇場相當無聊,她不愛看,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換姿勢,後來變得昏昏欲睡時,又覺得聲音太吵,於是關小了些,到最後竟然真的趴在沙發上,以一個極度不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黎明,確切地說是被熱醒的。黎念睜開眼,發現空調調控的室內溫度相當的高,牆壁上的溫度計竟然顯示是三十攝氏度,這足以熱醒一頭睡死過去的豬。
黎念直接懷疑這是安銘臣故意的。昨晚她讓他睡不著,於是他也不甘示弱地報複。周圍靜悄悄的,臥室的門開著,安銘臣已經不知去向。黎念猜想他或許晨練去了,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在他們為數不多的同床共枕的日子裏,這是她了解到的少得可憐的他的習慣之一。
安銘臣的習慣一直都十分好。即使是收藏漂亮事物這個變態癖好,在外人眼裏隻怕也算是高雅。黎念前一晚沒有吃東西,此刻早已餓了。茶幾上有香蕉,她一邊剝開一邊考慮要不要在此刻離開這兒。解決掉後,她把香蕉皮扔進垃圾桶,眼睛一瞥,卻發現一件上好的絲質襯衫也被扔在了裏麵。
領口上依舊留有口紅印,正是安銘臣前一晚穿著出席晚宴的那一件。黎念瞧了瞧,把香蕉扔到了領口上。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黎念坐在計程車裏的時候感到渾身酸疼。那一片都是T市的高檔別墅區,計程車並不能常常見到,黎念站在路邊良久,雙腿都快凍僵了,才等到打電話召來的姍姍來遲的計程車。
她去了賓尼商場取車,然後回了自己的公寓。等她趴回自己的大床時已經是早晨8點,然後她喝了牛奶又睡了回籠覺,直到中午安銘臣也依舊沒有打過電話來詢問。
黎念的報複快感瞬間被打消了不少。其實根本不算報複,倒像是在折磨自己。大概他昨晚耍點小把戲帶她去別墅隻是順便,隻因為自己無聊想要找些惡趣味,就像他解釋他的變態心理那樣,他喜歡,他樂意。於是她離開與否大概都和他無關,更遑論費心再給她打電話。
安銘臣的心思她猜不透,但黎念知道的是,她在路邊站了半個多小時才等到計程車,寒風凜冽中,那種難以忘記的凍僵的滋味兒,痛苦得她簡直想將安銘臣這個罪魁禍首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