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昭笑得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剛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一個問題,你說你不就是一個胃潰瘍切胃嗎,怎麼手術前就不準我們知道呢?”
安銘臣已經換了平時的休閑服,站在床邊除了略略清減外,其他地方乍一看去和以前沒什麼不同。
“你都說了是一個小手術,不至於勞師動眾。”
“可你手術前兩天不是還跟我們喝酒呢嘛,挑明了給我們說了診斷結果難道不更好?你這是想自虐還是想自虐啊?”
安銘臣慢條斯理地反問他:“我什麼時候喝酒了?”
“你那天不告訴我你中午喝多了,叫我們晚上饒過你……”林子昭說到一半突然醒悟過來,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靠,我明白了,合著你蒙我呢!”
“嗯。順便再告訴你一句,其實我那天晚上喝的所有酒都是白水。”安銘臣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臉語重心長,“我不是跟你說過怎麼在飯局上裝醉嗎,你這麼學藝不精,可真是師門不幸。”
“……”
中午一起吃飯。安銘臣因為剛剛做完胃大部切除術,可以入口的食物十分有限。黎念一進包廂就被毋庸置疑地和安銘臣塞在一塊兒,她躲不得,隻好挨著安銘臣坐下來。
安銘臣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沒形象的動作竟也能硬被他歪扭出幾分氣質出來。他笑著跟李唯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在桌子下麵卻一直握住黎念的手指尖不肯鬆手。
黎念的旁邊還坐著純潔可愛的小天使心心,這讓她既不能大幅度掙脫,還要顧及自己的表情和笑容。最後隻好咬牙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摳著他的指骨,逼得他不得不放開手。
安銘臣顯然被摳得狠了,輕吸了一口氣,找了個空當偏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回去就給你剪指甲。”
黎念低著頭嗤了一聲,故意歪曲他:“然後你拿著我的指甲去做詛咒嗎?這主意不錯,我也考慮考慮。”
安銘臣把她挑釁的話自動跳過去,繼續說:“我想吃楊桃了,你想吃什麼水果?”
黎念就當沒聽見。
“念念。”
黎念再次當作沒聽見,一扭頭,把笑臉全數都送給了另一邊乖巧懂事的心心:“心心想吃什麼?那個沙拉好不好?”
黎念十分慶幸心心坐在她身邊,讓她有了一個充足的理由來分神,以及自動跳過那些她不想聽和不願意回複的話。
心心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始終睜得大大的,臉蛋也嘟嘟得十分可愛,水靈得簡直讓人想要掐一把。黎念中途領著她去了盥洗室,兩人順便還在會所自帶的兒童樂場玩了二十分鍾。
後來心心玩得累了,抱住她的胳膊,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姨姨講故事。”
黎念想了想:“故事啊……想聽什麼樣的?”
心心的童音軟軟地:“姨姨講的都喜歡。”
黎念忍不住笑了出來,歪著頭想了想,說:“有一個女孩子,她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叫安安。可是安安不知道,而且他還不信任她,並且還想出各種壞主意讓她傷心讓她哭。而且他還把秘密告訴給其他人,可就是不告訴她。你說這個安安是不是壞蛋?”
心心抱著剛剛贏到的小小玩具狗,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重重地點頭:“是的,安安是大壞蛋。”
說完她上前,抱住黎念的脖子,柔嫩的臉蛋貼了上去。黎念抱緊她,忽然聽到心心在她的耳邊嬌嬌軟軟地喊了一聲“叔叔”。
黎念回頭一看,安銘臣正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眼角彎起,笑弧明顯,是明顯被愉悅到的表情。
她刷地扭過頭,站直身體就要走,被安銘臣眼疾手快地攔住,一手從她的懷裏接過心心,另一手牽住她始終不放。
黎念這次沒再掙紮,反正反抗不反抗的結果都一樣,她倒不如省些力氣留給嘴皮子。
安銘臣略略低頭,夠到她的耳根,輕輕地笑:“把我跟你的事講給心心聽,你就不怕教壞小孩子。”
黎念冷了臉:“用不著你管。”
安銘臣“嗯”了一聲,眼中笑意更深,想了一下,慢慢說出兩個字:“……安安?”
黎念簡直要恨死他了。他不放手,她就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虎口處狠狠地掐了上去,並且三百六十度旋轉了一周,然後咬著牙低聲嚷:“幼稚!”
“誰才幼稚?”安銘臣疼得都擰了眉毛,但依舊還在笑,並且笑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還有,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喜歡你了?你自己瞎想,最後還要賴在我的頭上。”
黎念越發窘迫,迫切希望有個地縫能讓她鑽進去。她十分後悔今天為什麼是素顏出門,為什麼沒有在臉上撲一層厚厚的粉,為什麼手頭沒有東西來遮擋一下她越來越紅的麵頰,所能做的隻是繼續掐著他:“你再說?你再說?”
“不說了。”安銘臣清咳了一聲,麵前收斂了笑意,頓了頓,又摸了摸懷抱裏心心的腦門,低頭親了一下,語氣十分輕柔。“心心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哦。叔叔謝謝你。”
“……”黎念很想撲上去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