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加快了腳步,試圖把那些回憶拋在腦後。這次回來,她沒告訴任何人,隻有蔣欣然知道。蔣欣然兩年前參演的一部電影完成了後製,參選今年的容城國際電影節,她本人也獲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經過上一次的事件,她更加迫切地渴望一座獎杯來向所有人重新證明實力。
接機口的地方人依舊不多,阮之一眼就看到了蔣欣然。她個高,盡管戴著墨鏡和口罩,依舊十分顯眼。遠遠一看到阮之,她就揮著手,簡直恨不得跑過來一把抱住。
蔣欣然大大咧咧地接過了阮之的箱子,問:“你吃早飯了嗎?”
“飛機上吃了點。也不大餓。”
“那陪我吃點吧。”蔣欣然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我可是一大早就飛車過來接你的,急需咖啡因。”
在飛機上睡夠了下來,阮之也沒事,就答應了。
機場出口邊就有一家開放式的咖啡廳,走過去的時候,阮之忽然覺得左肋下有點痛。她的腳步頓了頓,伸手揉了揉。或許隻是飛行時間太長,坐姿又不夠放鬆,這點疼痛很快就緩解了。
蔣欣然等她:“沒事吧?”
“沒事。”她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很久之後,再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她恍然大悟,當時那突如其來的一下刺痛,大概是老天給的一個征兆。
可惜那個時候的自己,忙著和很久不見的朋友聊天,全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一切。
蔣欣然一路走,嘴巴根本停不下來:“……你知道孟麗的日月傳媒被人收購了麼?她賠了好多錢,這會兒銷聲匿跡了。”
“怎麼會?”
“很正常啊,那檔旅遊真人秀被《走吧》搶了先,拍得也不怎麼樣,壓根沒火花,被提前撤擋了。”蔣欣然聳聳肩,“也算她倒黴吧,原本今年好幾個項目都被撤資了,圈子裏都說是不是被人下降頭了。”
阮之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接話。
蔣欣然說得高興,就有點口無遮攔:“其實哪是下降頭,分明就是傅長川不肯放過她嘛,抱了傅斯明他媽的大腿有什麼用啊!他們母子還不是舉步維艱——”
又聽到熟悉的名字,阮之有點不自然,可她也沒打斷蔣欣然,直到她酣暢淋漓地說完,站在咖啡店前台看著菜單:“你吃什麼呀?”
“隨便吧。我先去坐了。”
阮之把行李和背包放在一個四人座上,又習慣性地往四周看了看,這是她做經紀人留下的習慣了。因為要保護藝人,她也練成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本事。
不過像今天這樣,不需要太過緊張。蔣欣然最近沒有大新聞,普普通通來機場接人,就算被拍到也沒什麼。
她放心地坐下來,眼角的餘光掠到一個穿黑色帽衫的男人,戴著鴨舌帽,中等個子,也往咖啡店走過來。阮之不以為意,正要轉回目光,又覺得那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記憶深處的那個男人忽然就浮現上來,她忘了他的名字,隻好不顧一切地站起來,對著前台喊:“欣然小心——”
站起來的時候膝蓋重重磕在了桌子上,骨頭哢的一聲,仿佛撞斷了。
可阮之顧不了那麼多了,踉蹌著衝過去,想要擋在蔣欣然麵前。
她們隔了四五米的距離,她看到蔣欣然疑惑地回過頭,然後看到那個男人,表情瞬間變得十分驚恐。
那個男人也加快了腳步,順手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把小刀。
阮之一顆心在迅速地收緊,抓了咖啡桌上的煙灰缸擲過去,那人用手一擋,煙灰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顯然被激怒了,轉了方向就要先來解決阮之。
那張臉越來越熟悉。
黃曉峰!
蔣欣然那個變態的粉絲!
阮之曾經和他在家裏僵持了很久,也記得自己脖子上那道血痕。而這一次,他又惡狠狠地撲過來,手裏拿著刀,沒有任何緩衝。
阮之和他正麵相遇,頭腦裏一片空白,本能地往後一閃。
他沒有衝過來,而是被人拉住,撞翻了一大片桌椅。
傅長川單臂扼住了黃曉峰的喉嚨,輕而易舉地控製住他。
黃曉峰手裏的水果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拚命地掙紮,卻敵不過身後傅長川的力量,臉都憋紅了,隻能徒勞地大喊:“欣然!欣然!”
傅長川將他摁到地上,沉聲對一旁嚇傻的蔣欣然說:“去看看保安過來沒有。”
蔣欣然轉身跑出去了。
阮之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半跪在地上、製住暴徒的男人,也注意到他手背上一道長長的擦痕,已經見血。
她還沒準備好就這樣和他見麵,腦海裏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就是離開這裏。她後退兩步,卻因為慌亂,被身後的桌椅絆了絆。
傅長川下意識地鬆開了黃曉峰的胳膊,想要去扶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黃曉峰重獲自由的手摸索到了那把水果刀。
一切的一切,都像慢動作的電影。
阮之看到他握到了刀柄,表情猙獰地往後刺了過去。
她想要尖叫提醒傅長川小心,可是發生得太快,第一個音節還在喉嚨裏,她就看到他那件敞開的大衣裏邊白色的襯衣上,有淡淡的血色開始彌漫開。
他維持著半跪、卻又準備去扶她的姿勢,低頭看了看那把插進自己身體的刀,又抬頭望向阮之,低吼說:“快走!”
阮之看著他一點點蒼白下去的臉,大理石上積蓄起越來越多的猩紅液體。她再抬頭的時候,雙瞳也帶了一層淡淡的血色,本能地操起咖啡店放在桌上裝飾用的花瓶,對準黃曉峰的頭就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