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是玩笑了，她知道。
“要去哪個國家？”她故作輕鬆地問。
簡言：“英國。”
“哦，據說那邊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很開放，我等你帶一個金發碧眼的弟妹回來。”林樂瑤拉著他的手往外跑，“走，咱們去買煙花，今晚慶祝一下。”
簡言：“慶祝什麼？”
“慶祝你馬上要走了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扯著我的頭發欺負我了！我太高興了！”林樂瑤笑著回。
那天晚上林樂瑤拉著簡言在院子裏放了很久的煙花，慶祝小惡魔的離開。煙花上空，爆出一片絢爛，林樂瑤悄悄地把眼淚擦掉，藏起哽咽，她說：“這煙花質量不好，有東西掉進眼睛裏了呢。”
“林樂瑤，你會等我回來嗎？”簡言問。
她搖搖頭：“不會。”
“哎喲，我好難過好傷心，林樂瑤，傷害了我，你要對我負責！”簡言拉著林樂瑤的手說。
“我幹嗎要對你負責？你拉著我做什麼？放手啦！”林樂瑤想要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抓得很緊，怎麼都甩不開。
“林樂瑤，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我是不會放手的。”簡言說。
林樂瑤一愣，燦爛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她說：“簡言，你已經放手了。”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聰明的簡言也一直沒有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直到在英國待了一段時間，他每天的腦子裏都被林樂瑤的身影充斥，那句“簡言，你已經放手了”一直在腦海裏回蕩。
他終於明白，他喜歡上這個丫頭了，他的小青梅。
他也終於想清了那句話的意思，他們曾說過要一直在一起，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他們雖然還是朋友，卻分隔兩地，不再在一起了。
那天過後，簡言再也沒有見過林樂瑤，偶爾從她的空間更新才知道，她跟著父母去了外地，不確定是旅行還是怎樣。
他經常會站在他們家門口，希望她會突然回來給自己一個驚喜，結果直到他離開那一天，也沒有等到她回來。
兩個月之後，林樂瑤終於回來了，她站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樹下，手撫摸著粗糙的樹皮，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在認識簡言之前，她不相信任何感情。
就像父母那樣，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可後來因為一點兒小事兒就可以把家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一遍。
她覺得人心善變，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會長久。
她以為簡言會是個意外，結果他還是在意外之內。
大樹比當年他們認識時粗壯了許多，還是那麼的鬱鬱蔥蔥，隻是樹下再也不會有玩泥巴的女孩和陽光微笑的男孩了。
那天晚上她又買了很多煙花在院子裏一個人放，她笑著對天空說：“好朋友，再見了。”
簡言去英國的第二個月才打通林樂瑤的電話，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差點激動地到樓下跑兩圈。他說：“喂，”聲音裏帶著一絲極力隱藏的顫抖，“林樂瑤，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呀，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呢。”
她輕笑：“一輩子太長了，我可不保證自己能做到。”
好長一陣的沉默之後，林樂瑤歎了一口氣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簡言，我爸媽終於離婚了。”
父母下午的時候在律師樓簽字然後去民政局把小紅本本換成了小綠本，她一路都默默無言地跟著，不管父母說什麼，她都沒有走，隻是跟著。
從民政局出來之後她分明從父母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輕鬆，媽媽問：“瑤瑤，我和你爸爸離婚了，你跟誰？”
她抬頭看看媽媽再看看爸爸，剛才一瞬的輕鬆又變成了緊張，他們是不是都在擔心她會跟他們呢？為了她，他們辛苦忍了這麼多年，也足夠了。
林樂瑤問簡言：“你猜，我跟了我爸還是我媽？”還沒等簡言說話，她笑著說，“我誰都沒跟，我跟他們說，家裏現在的那套房子給我吧，我一個人過，你們倆記得按時給我打錢，別讓我餓著。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讓我餓著，從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們給了我好多好多好多錢，讓我去買很多很多吃的，買很多很多衣服，甚至還請了好幾個阿姨照顧我的生活，你知道嗎？有特別多的人跟我說過他們羨慕我，羨慕我的生活，羨慕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買東西，羨慕我這個那個。我說我其實也羨慕他們的時候，她們會覺得我虛偽，覺得我故意在諷刺他們。簡言，我是真的很羨慕他們啊，我羨慕他們有家、有父母、有朋友……而我什麼都沒有。有時候半夜醒來，我會下樓，在客廳轉一圈，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會覺得很冷，覺得這世界上就隻有我一個人了。那個時候我會想哭，可是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她始終都是在微笑，用平淡的語氣敘述著，像是在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緊要的故事。沒有眼淚，臉上沒有一絲傷悲。
“林樂瑤，你還有我，我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簡言知道她的痛苦，安慰說。
“是嗎？你呀，朋友。好了，我要去休息了，拜拜，以後再聊。”林樂瑤避開了這個話題，還沒等簡言說出再見她就已經掛掉了電話。
那當然不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電話，卻是簡言最後一次聽到林樂瑤說這些事情，從此以後他們的話題都是身邊的樂嗬事兒，和悲傷這個詞兒沒有任何聯係，仿佛那些傷悲不曾出現過。
簡言知道，她把它們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再也不去碰觸。
他的離開，終是讓她連唯一的友情都不信了。
04
“怎麼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兒？”林樂瑤搖搖頭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剛想要爬上床看新番，寢室門被推開，一個女生探頭進來小聲問：“誰是林樂瑤？”
“瑤瑤，找你的。”喬丹丹說。
“那個……樓下有個叫胡芸欣的叫你下樓。”女生說完這句還沒等林樂瑤說謝就跑了，好像她是魔鬼一樣。
“胡芸欣？”聽到這個名字，林樂瑤腦子裏閃過了各種可能。
大家都是女生，雖然不在一棟寢室樓，但是也不是不能進門，特意找人叫她下樓難道是想要在大家麵前教訓她一下，讓她懂一下“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依胡芸欣的脾氣，這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也有意外，或許胡芸欣回去之後想清楚了，會聲淚俱下地拉著她的袖子說：“感謝你讓我看清楚那個渣男的本質，林樂瑤，你是我的神啊！”
再或者……
“瑤瑤，你在想什麼呢？胡芸欣在樓下喊你名字了，氣勢洶洶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下樓？”喬丹丹有些擔心地問。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樂瑤也知道聲淚俱下的可能性十分小，她做好了被教訓的心理準備，這些年為了打發時間她去學了跆拳道、空手道……說不定今天可以試試自己的水平。
走出寢室樓，胡芸欣一個人站在樓下，雙手環在胸前，看樣子就十分生氣。
林樂瑤有些愣，打群架沒帶人？還是想要一對一PK？
“不知道學姐找我有什麼事情？”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麵三分笑總是沒錯的。林樂瑤笑眯眯地站在了胡芸欣麵前，語氣那是相當客氣。
胡芸欣看到她這個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蹦出三個字：“林——樂——瑤——”
“學姐好，請問有什麼指教？如果是學長的事情，我可以解釋，我那真是為了學姐好，學長的緋聞已經滿天飛了，我實在不忍心讓學姐一直被蒙在鼓裏。學姐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很敬仰學姐，不僅長得漂亮、更是魔鬼身材，男人見了心動也就算了，我這個女生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像學姐這樣才貌雙全又有家世的女孩，我實在不忍心你被渣男欺騙，所以才想提醒你一下。”林樂瑤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能力簡直讓她自己都十分佩服，見胡芸欣想要說什麼，她立刻打斷，“學姐，我知道我這麼做十分齷齪，但是我真的是不想你繼續被欺騙，繼續難過。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如果學姐不介意，我請你吃飯，我也不介意在學校論壇公開的道歉，隻要學姐不再難過，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的。”
這一番話下來，聲情並茂，她甚至抓住了胡芸欣的手，表現出一副仰慕的樣子，就差抱住她的大腿喊：“學姐，我仰慕你啊，你需要腿部掛件嗎？”這類的話了。
“學妹這話可真是讓學姐受寵若驚。”胡芸欣也順勢抓住了林樂瑤的手，表情有點皮笑肉不笑，看著瘮人。
咦？有詐！
林樂瑤知道自己的演技能夠打幾分，想要百分百拿下胡芸欣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前這姐妹情深的戲碼是怎麼回事？她下意識地想退，但胡芸欣抓著她的手怎麼也不放，讓她渾身發麻。心裏從耶穌基督到如來佛祖都求了一遍，隻感覺到手被擰了一下，疼得厲害。
“學姐，這叫暗算？”林樂瑤終於把手從胡芸欣手裏抽出來，手背被擰得通紅。
“學妹哪裏的話，是學姐不小心了。”胡芸欣甜美地笑著，“今天學姐是來感謝學妹的，感謝你把我從渣男的深淵中拯救出來，如果不是學妹，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學姐……客氣了……”兩個大字填滿林樂瑤的心口——有詐！
“學妹，那天是學姐不對，學姐明白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希望你不要計較，以後大家還是好姐妹。”胡芸欣想要抓林樂瑤的手，被她不露痕跡地躲開，她臉色變了變，隻一瞬又換上笑臉，“眼看就是晚飯時間了，學妹要不要和學姐一起吃晚飯呢？”
“多謝學姐，我下午零食吃得太多，吃不下了，下次我請學姐吃。”林樂瑤還是沒有明白胡芸欣唱得究竟是哪一出，姐妹情深可不適合用在她們身上。據她所知，胡芸欣是一個心胸十分狹窄的人，哪怕是看清了渣男的真相也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
有哪個環節被漏掉了嗎？
“既然如此，學姐也不勉強你了，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走了幾步，胡芸欣轉頭又補了一句，“替我跟簡言問好。”
說到“簡言”這兩個字，林樂瑤分明從胡芸欣的眼裏看到了恨意。
原來是他。
也難怪胡芸欣沒有報複，而是上演了這麼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呢。看來她還不得不去找簡言了。
與此同時在男生寢室的簡言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嘟囔：“有人在想我。”
“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馬如歌說。
“被傳染了。”林樂瑤每每打噴嚏的時候總會嘟囔這一句，久而久之他也被傳染了，無意識地就說出這麼一句。想起林樂瑤，嘴角上揚，那場戲碼該演完了，她也要出現了吧。
“林樂瑤？”馬如歌撇嘴，“為了這丫頭你竟然威脅胡芸欣，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謙謙君子，沒想到卻是個真小人。”
“威脅就是小人？你這個理論我可不讚同，我隻是靈活運用自己手裏的資源，最大化的去為自己獲取利益而已。”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從來不說自己是什麼君子，我很小心眼，我要保護的也隻有一個人，至於其他人……她們自有保護他們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自私。”馬如歌翻了個白眼說。
“我是自私啊，我承認。那些受傷的少女還是要靠你這種憐香惜玉的人去安慰。”
簡言從來不否認自己的自私，他不是聖人，做不到讓每個人都開心，他隻要她開心。無論是威脅還是利用，在不傷害到他人的基礎上，他都不介意。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