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春在電話那頭猶豫很久,才道:“不是我不想說,是非言不讓我告訴你。”
“到底什麼事?”竺林森的語氣變得強硬和急迫起來。
阮少春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非言的外婆去世了,昨天下葬的,非言還沒緩過來,所以想過幾天再回學校。”
“什麼?”竺林森倏地站了起來,麵色發白。
“竺學姐,非言不想讓你擔心,你就當不知道吧。我會陪著他的,你別太擔心。”阮少春說完,就掛了電話。
“怎麼了?”陸璐見竺林森麵色不對,擔心地問。
就在這時,高鐵的廣播傳來即將到達下一站的通知,竺林森拿過自己的書包,道:“紀非言外婆去世了,我不回校了。肖遇,你幫我把行李箱帶回校。”
“森森。”陸璐喚了一聲。
竺林森已經往車門處走去,她回頭道:“要是我爸媽問起,別說漏嘴了。”
車子一停,竺林森就飛快地下了車,她迅速地跑到售票室買了一張回江市的車票。
可惜的是,最近的車是兩個小時以後的。竺林森心亂如麻地等在候車室裏,無數次想要跟紀非言聯係,但最後都忍住了,她幾乎能想象他現在的心情,光是想想,她都忍不住想要哭出聲。
在他的世界裏,隻有外婆這一個親人,從小與外婆相依為命的他,如何能接受外婆的離開?
竺林森覺得自己的心第一次產生這樣強烈的痛楚,為她真心喜歡的少年,從此再沒有親人的人生。
下午兩點,竺林森終於站在了紀非言的家門口。
“竺學姐,你……你不是回校了?”阮少春正坐在院子裏唉聲歎氣,一抬頭,就看到了竺林森的身影,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呢?”竺林森問道。
阮少春立刻站起來,指了指一樓的房間,無奈道:“在他外婆房間待了快兩天了,連口水都沒喝過,也不讓我們去找他。竺學姐,你既然來了,就去勸勸他吧,也許你的話他會聽。”
竺林森又是一陣心痛,她點了點頭,朝裏麵走去。
好在門沒鎖,竺林森轉動門把,推門進去。
裏麵的窗簾都拉上了,視線昏暗,撲麵而來的是嗆鼻的煙味,竺林森蹙了蹙眉,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才看到坐在牆角低著頭吸煙的人,他的邊上已經堆了一地的煙頭。
這麼冷的天,他隻穿了件單薄的線衫,像一尊孤寂的雕塑。
她的心揪了揪,走上前去,緩緩地在紀非言麵前蹲下。他像是對外界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明明有聽到她的腳步聲,卻始終不曾抬頭看她一眼。
“紀非言。”竺林森張了張嘴,輕輕地喚了一聲,嗓音有些發幹。
紀非言的身子微微一僵,半晌,他才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她,過了會兒才開口道:“師姐?”
嗓音沙啞,似是有些不確定。
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下巴上已經長出了一些胡楂,一雙眼睛充了血,也不知幾夜沒有睡過,竺林森的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紀非言這才似發覺她真的來到了他的麵前,他的手顫了顫,下意識地將指尖的煙在地上摁滅。他扯了扯唇,想扯出一個笑容,可終究沒能做到,隻伸手拭了拭她臉頰上的淚水,低低問道:“哭什麼?”
竺林森突然撲進他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哽咽地問道:“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紀非言沒有說話,雙臂卻忍不住環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得更緊。
“對不起,我這個女朋友當得太不稱職了。”竺林森哽咽道。
“師姐……”紀非言的嗓音也開始發顫,“我沒有外婆了。”
短短的一句話,卻滿懷悲痛和蒼涼,竺林森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她哭著回道:“你還有我。”
“我隻有你了。”紀非言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想將她嵌進自己的血肉裏,他說這話的時候,通紅的雙眼裏有冰涼的液體滾落。
這一句悲到極致的“我隻有你了”,讓竺林森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紀非言,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