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摘星後脊一陣冷寒,“這到底是哪裏。”
李唯西單手撐在桌角,一臉沉靜,“他們在開發遊戲。”
“害人的遊戲?”
“準確來說,是誘導未成年人的暴力遊戲。”
宋摘星臉色慘白,“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你要把芯片還給他們嗎?”
李唯西緩站起身,將芯片取出來攥在手裏。
“阿星,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千萬不要牽涉進來。至於芯片,我要先給到警局,這是1號人物冒著危險拍下的視頻,我想他也不願意就這麼白白交回去。”
“那你的朋友怎麼辦?”
李唯西沒回答她的話,轉而說道:“我先送你回醫院。”
宋摘星想拒絕,隻是還未說出口,李唯西卻被其他事情絆住了。
林雨澤給他打來電話,邀他到山莊一聚。令宋摘星奇怪的是,如此緊要的當口,李唯西卻答應赴約。
路口處宋摘星與李唯西道別,很認真地告訴他:“不要推開我,我絕不會讓你犯險。”
李唯西攬她入懷,抱著她的身子左晃晃右晃晃,薄唇貼著她的耳朵輕輕說道:“當然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黃昏的光線溫暖閃耀,打在枝梢和馬路上將它們也變成流金一樣的顏色。天空湛藍,飄著牛乳般潔白的雲朵,白日的一切躁動都平息下來,隻有身邊林葉的沙沙聲與他溫暖的耳語一起蕩在她的心尖上。
宋摘星多想就這麼一直抱著他,也未曾想這一別後,迎接兩人的竟是一道深淵。
明月半牆。
李唯西到達明圓山莊時林雨澤剛剛吃過晚飯,餐桌還未來得及收拾。
李唯西不顧管家阻攔,一路橫衝直撞地衝進客廳。
林雨澤緩站起身,將李唯西帶到書房。
李唯西皺眉,他再次聞到了煙味。這個味道很奇怪,第一次見林雨澤時他的身上就有,但後麵幾次都沒有,他不確定林雨澤是否有吸煙的習慣。
但他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自從接了林雨澤的電話,他就被林雨澤徹底鉗製住。因為電話裏林雨澤對他說,他要邀他來山莊聊一聊藏在高媽媽房間中的那個凶手的事情。
李唯西直接逼向林雨澤:“是不是你幹的?”
林雨澤並不著急回答他,讓管家給他遞了幾張照片。
“這個人昨晚已經死了。”
李唯西謹慎地接過照片,心頭一駭,是凶手出車禍的照片。車裏滿滿都是血,前玻璃全部碎掉,整個人卡在車上死狀淒慘。
李唯西不可置信地看著林雨澤,“我需要你的解釋。”
“醉酒駕駛。”林雨澤平淡地說,“不拿別人的命當命,也不拿自己的命當命。”
李唯西冷笑,“如果他不是你派來的,你怎麼會關注到他?”
林雨澤喝了口茶,“你這樣問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你最近在查這個人的下落,隻是讓手下幫幫你的忙而已。”
他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問出林雨澤的話,眼睛便看向了管家。他發現了他的新傷痕,很顯然與上次如出一轍。
“你的病加重了。”
李唯西自己也有些驚訝,暴躁和焦慮問題是他的專攻方向,林雨澤不該這樣反常。
林雨澤頹在老爺椅上,漸漸合目,“人老了。”
“你抽煙太多了。”
李唯西說完後房間靜了幾秒,直到管家疑惑道:“我們老爺從不抽煙。”
李唯西心中的一根弦徹底繃起來。
他靠近林雨澤,以極肯定的語氣逼向他:“你在接觸別的心理谘詢師。”
一切線索都合上了。
李唯西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從來沒有信任我?!”
這個煙味,一定是其他心理谘詢師身上的味道。謀害高媽媽的凶手沒有這個味道,林雨澤身邊一定還有其他的心理谘詢師。
林雨澤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平靜地回應他。
“我們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莞莞喜歡你,是你的福氣。”
李唯西有一瞬的懵怔,卻在短暫的空白後迅速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他慌忙向外麵跑去,身子踉蹌,幾欲跌倒。
“不,不要。”
好似怕極了腦中的想法得到印證,他丟魂失魄地一路奔逃。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像一個引爆的炸彈。
李唯西大口喘著氣,扶著門口的柵欄盯著這個沒有顯示號碼的電話。
他按了接聽,隨之傳來的聲音讓他渾身戰栗。
“宋摘星在我們手上。”
京大醫院急診科。
顧伯棠躺在搶救床上被緊急送往手術室。
雲月華守在顧伯棠身邊冒了一額頭的汗,給李唯西打了無數個電話卻全部都是忙音。
療養院聯係到雲月華時顧伯棠已經重度昏迷,雲月華慌忙從辦公室跑出來,一向沉穩嚴肅的她今晚慌到出了辦公室就跌摔在地,膝蓋磕出一片青紫。
如今她守在手術室外麵,哭得像個淚人。
而同一時間的心理科,主任辦公室的門被悄然打開。
吳聰偷摸摸地進去,翻了翻書櫃中的資料,又打開了雲月華辦公的抽屜,企圖搜到一些可用的消息。
他剛才看到雲月華跑出去,像出了什麼大事,篤定她一時半刻回不來,這才敢偷偷進來。
他終於翻到了雲月華申報副院長的資料。
連續翻看了幾頁,吳聰忽然笑了起來。
他與雲月華一樣是主任醫師,隻不過他是副主任雲月華是主任而已。多年來他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一直在雲月華下麵替她辦事,但實際上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吳聰的能力遠在雲月華之上,他不屑於與她爭罷了。
月色朦朧,他撩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整座醫院似乎都沉睡在這樣的月夜裏。
他想到剛剛認識雅潔的時候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雅潔天真活潑,話又多又密,天天追在顧伯棠身後問這問那。那時院長陳西晚還是當時心理科的主任,對雅潔印象極差,還差點把她開除,要不是顧伯棠攔著,也就沒有後來他向雅潔求婚的事情了。
彈指二十年,不想時光這麼快就過去了。
他歎了口氣,將那一遝資料重新放了回去。
正要出門,他忽然看見角落裏的病人檔案,順手去拿。患者十三歲,網癮症,是其他醫院轉過來的資料。他接著往後看,發現雲月華已經給其他院回複,建議到專門的戒網中心給予治療。
吳聰琢磨片刻,將檔案放下,拿出手機給胡梨打了個電話。
“我發你一段資料,你去聯係一個叫鄭亮亮的人,告訴他來京大心理科掛我的號。”
月亮徹底隱沒在雲層中,黑色布滿天空,像藏著一場暴風雨。
李唯西按照指示來到一座廢墟寫字樓前,天色黑黢黢的,寫字樓空無一人。
電話裏的人已經威脅過了,如果他敢報警,宋摘星即刻沒命。倘若僅僅是1號人物在他們手裏,李唯西還敢搏一搏,可如今他因為摘星的事情方寸大亂,隻能步步都按照對方的意思來。
他感覺到有人在監視自己,哪怕現在站在廢墟前也不敢輕舉妄動。
待走近了,他看到瓦礫上有部手機。
幾乎同一時間,有人打來電話。他上前拿起手機接聽,對方的聲音冰冷得沒有溫度。
“將芯片放下。”
“我要見1號人物和宋摘星。”
李唯西的聲音不容置疑。
“你沒得選。”
李唯西心中一沉。他下意識觀察四周,而後緩緩抬起頭,看著這座在黑夜裏像頭巨獸的大樓。
“我要見1號人物和宋摘星。”李唯西重複一遍。
對方竟爽朗地笑了起來。
“我不會殺他們。”他停了停,繼續說道,“你知道,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人生不如死。”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電話對麵的人換了一副口吻,依舊冷冰冰的,“即便知道,你也沒有任何證據指控我。你老實將芯片交上來,我不會動你的朋友。”
李唯西自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即便知道綁架他們的人是周鳴山,可自己拿不出任何證據讓警方配合調查。更何況如今自己陷入被動,隻能任他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