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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以後,當重傷垂死的顧城毅地躺在一片無盡的廢墟之上,無力地仰望破碎的月球殘片時,他會遙想起18歲那年仲夏,在華倫市的那個不平靜的午後。

記憶中的身影破碎又重合,斑斑駁駁。那是一切的起點,也許,也將會成為一切終結。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帶著粗木鏡框的嚴謹老學究,氣蘊悠長地誦讀著曆史留給後人的隻言片語,教室裏的學生們都閉目感受著語句中鮮明的畫麵感,齊齊沉靜在某些不為外人道的意境中,那關於戰爭、別離、歸來,和物是人非的無常變數。華倫一中的澄澈的晴空下漂浮著絲絲的雲縷,如藍色的玻璃上休憩的纖白羽毛。午後涼風習習,樹影婆娑,樹下的日影斑駁明滅。來自遠方的風,去赴一場比遠方更遠的盛宴。

端坐在窗邊的謝雨緋被日光鍍上了油畫般的層次感,臉上細小的絨毛呈現淡淡的金色。她的眼睛眯開一條縫,朦朧地看向前桌的顧城毅。隻見顧城毅右手支著額頭,一副假沉思,真瞌睡的做派,她狡黠的一笑,緩緩地擰開鋼筆,小心翼翼地往顧城毅背後戳去。

謝雨緋先是用鋼筆輕輕地一觸,然而顧城毅不為所動,直到藍墨水在顧城毅的襯衫上逸散成一朵小花時,他也毫無反應,謝雨緋暗惱之餘便睜開了眼睛,卻震驚地看到城毅的背後竟有無數斑駁的血跡!從脖頸順流下來,襯衫濕紅得像雲錦紋,粘稠而駭人!

“顧城毅你怎麼了?”謝雨緋忙起身驚慌失措地問道,教室裏頓時亂象叢生。

然而此刻誰都沒有注意到,渾身是血的顧城毅,右手突然多了一枚銀色的荊棘戒指,這枚戒指被一圈暗淡的藍色光暈包裹起來,顯得無比神秘!

顧城毅醒了,似乎經曆了一個冗長到令人窒息的夢,夢裏潮來潮去,海岸線蜿蜒變化不休;夢裏月升月落,如在離心機裏一般旋轉更迭;夢裏凝視著一顆塵埃落地破碎,卻能發出震天撼地的轟鳴聲;夢中無數道閃電撕裂夜空,露出一雙金色巨眼。當他緩緩睜開眼後,艱難地支起身子,他發現自己半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這裏是,哪裏?”顧城毅晃了晃頭,開始回複自己的意識。然而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世界:他正置身於古銅色的熒光通道裏,通道呈六棱形,每條棱邊邊長約3米,地麵距離頂壁約5米,六壁都是類似於陳銅的顏色,光澤暗淡,牆壁上均布滿密密麻麻的從未見過的符文,這些符文的刻痕光澤已經暗淡,有些表麵上似乎還有黑色的凝血。牆麵上有如同發光二極管般的粗大線條,這些線條紋路簡潔,都是橫豎線,就像集成電路一般,它們發出柔和的藍光,那些藍光就像有生命、有脈搏一般,它沿著藍水晶線條有規律地運動,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整個六棱柱型通道就像蜂房的一角。那像幽藍冰塊又像毛玻璃一般發著藍光的物質,微微突出於整塊牆麵,他起勇氣用指尖觸碰了一下,指尖所觸一片冰涼,部分藍光竟阻滯了一下,像逐著冰窟窿之上日光的魚兒,朝指尖聚攏過來。

他腦海裏似乎有靈光一閃而逝,他抬頭遙望,目之所及,皆是穿行的藍色光弧,奔流不息。

真是壯觀啊!

當顧城毅忙收回手指,這一切又恢複如常,藍光又流逝而去。

這時,他終於開始仔細思考自己的處境了,周圍靜寂無聲,藍光徑直通向遠方,仿佛永無盡頭,對於完全超出認識層麵的東西,城毅和常人無異有著難以抑製的恐慌。

這裏是哪裏?夢境裏嗎?恍惚間覺得自己在華倫一中的課堂裏上課的情景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然而四下靜寂,然而無人應答。慌亂無措的他想起了《楚門的世界》,到底哪裏才是現實?如果一切都隻是被偽裝起來的謊言,那這些年到底生活在那裏?當一個人從生活的空間裏被毫無準備地帶去另一個陌生的空間,他會迫切需要一些記憶和生命節點,來理清思路或者重新定義一切,如果找不到,便意味著靈魂的巨大空白,極容易陷入持久的惶惑和迷失之中。

在短暫的自我求索無望後,他明確了一個現實:自己是活著的。隻要活著,總會有探求答案的yu望,隻要活著,也許就有撥開雲霧的一天。深知有些負麵情緒純屬無用的他決定自己起身去找答案。在沿著幽藍深邃的通道走了約莫四分鍾後,前方的光亮漸愈,他的腳步漸緩,在這種不可知之地,一切的謹慎都不為過。

“噗通!”“噗通!”“噗通!”顧城毅疑惑地停下腳步,伸手撫摸自己的心髒,卻什麼也感覺不到,他閉目感受這搏動的節奏,隱隱感受到一股蟄伏在遠處生命的律動。聯想起那一股股藍色光點,似乎在傳遞著某種信息或能源,就像血管裏流淌著的血液,就對那股類似心髒跳動的感召愈發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