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70年前的海祭(1 / 3)

1944年6月6日,法國諾曼底!

清冷的月光沉沉地散在大西洋安靜的有幾分詭異的海麵上,潮汐在月亮的引力下很有規律地一波一波漫上海岸,灘頭上整齊林立的拒馬直指空無一物的外海,就像撒旦手中滴著血的長劍,不遠處德軍的碉堡死神一般的沉默著,靜靜地等待著在合適的時機收割所有來犯者的肉體,還有靈魂。被盟軍總指揮官艾森豪威爾稱為最長的一天的D-DAY(諾曼底登陸日的代號)剛過淩晨幾分鍾,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點漸漸在天空中出現,隨著螺旋槳還有航空發動機強有力運轉發出的嗡嗡嗡嗡聲音的逐漸增強,從英國20個機場起飛的美國和英國的2390架運輸機和846架滑翔機,載著3個傘兵空降師向南疾飛過來······

淩晨00:16分,一架C47“Airtrain”運輸機後艙門緩緩打開,傑克上尉指著機身下麵黑如鬼魅的海麵大喊著“JUMPDOWN”,幾十名背著各種裝備的士兵排著隊依次跳了下去,等到最後一名士兵消失於艙門外後,傑克上尉,這名連續參加倆次世界大戰的老兵拿出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閉上眼睛深深地一吻,口中輕聲為自己祈禱了一番,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說了句“Maygodblessus,Amen”後,便毫不猶豫地衝出了這架號稱“空中火車”的運輸機。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他快速地墜落著,風打在護目鏡還有自己的臉上,吹地頭發還有海軍作戰服發狂一樣地擺動著,望著身底下成千上萬個打開的傘包,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少年時候在故鄉愛爾蘭原野上吹蒲公英的景象,被風吹散的種子打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莉莉安的臉上,那天晚上他抱著一絲不掛的莉莉安第一次發自內心地信仰著上帝,感激上帝這個造物主創造了“女人”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快樂的存在,也正是在那天,他正式告別了自己的“男孩時代”,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幾年後便加入了英國皇家傘兵空降師部隊·····

傑克努力地擺脫回憶裏的思緒,猛地拉開降落傘,和這個近六萬人的“種子群”融為一體,在他頭頂上方士兵們從一架架C47運輸機裏源源不斷地跳下,場麵十分壯觀,從海麵往天空看,成千上萬個白色“孢子”在穩穩地向灘頭迫近,每個“孢子”就像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高高地懸在納粹德國佬的頭上,“審判的時候到了”他心裏這樣想。

可是即使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在這大部隊中傑克上尉也沒有半點兒安全感,從接到上麵通知要參與“湯加行動”開始,自己心中就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或者說來源於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恐懼,他很清楚並不是戰爭的原因,反而他自己還是很喜歡來回奔襲、槍炮亂響的戰爭的,因為習慣了自然而然就不會害怕了,畢竟在戰火裏過活了也快30年了!可是到底是什麼呐,竟然會讓自己如此不安?尤其是登上飛機後,越往南飛那種感覺就越明顯,就像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在召喚自己一樣!他努力從這種感覺中掙脫出來,細想著這次他們的作戰計劃,這次行動的目標點是登陸灘頭的左翼地帶,作為最早投入戰鬥的部隊,他們的任務是奪取諾曼底地區的佩加索斯橋,以阻擊前去灘頭援助碉堡處德軍的裝甲部隊,說實話,他並不喜歡和德國人的坦克打交道,“總之他們不好對付”他喃喃地小聲說著,同時熟練地操縱著降落傘向指定降落地點滑去,低頭望了望身下的海,心中的異樣還有不安更加強烈起來······

傑克判斷了一下距離地麵的高度,憑借著老兵的經驗做了一個決定,先不直接降落,“先頭部隊總是犧牲品”他得意地笑了笑,便操縱著降落傘在空中劃著一個大弧線想借機拖延一點兒時間,好讓先降落的部隊和德國人交上火後判斷清楚敵人的火力點,尤其是敵人的暗堡,之前的戰鬥中自己可沒少吃德國佬暗堡裏打出來冷槍的虧,而且也好為自己提前找個掩護點,在戰爭麵前盲目就是最大的愚蠢,愚蠢和死亡是沒什麼區別的,憑借自己作為傘降老兵豐富的經驗,在當前這種環境以及這樣的時間點做出這樣的選擇,在他自己看來毫無疑問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這個選擇卻是多少年來他犯得最大也是最致命的一個錯誤!

忐忑不安中,中尉繼續按著自己的計劃努力控製著降落傘在海麵上空移動著,隔著老遠的距離灘頭的方向上變得忽明忽暗的,無序而急促的槍聲、炮彈炸裂聲還有受傷的同伴的哭喊聲在他的耳邊依稀可聞,“看來第二軍團傘降師同伴們已經和德國佬交上火了”他在心裏選好了一處安全而且射界良好的降落點,決定馬上在灘頭降落,無意中,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身後的海麵,不看還好,這一看讓他驚得叫出了聲,“**,Whatthehellwasthat?”傑克中尉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喊著,順著他的視線,隻見海麵上一隻巨大的大王烏賊死死地纏繞著一艘潛艇,潛艇的左半側艇身露出半個象征納粹的“卐”字,字其餘的部分被那隻大王烏賊的一隻觸角遮住了,可能是這隻巨型烏賊在之前的幾個小時與這艘鋼鐵巨獸發生了極為激烈的衝突,烏賊的斷開的幾隻觸角都零零碎碎地漂在距離潛艇不遠處的海麵上,連著周圍的海水都被染成了紅紅的一片,周圍的空氣中也透露著幾分難聞的血腥味兒,即使如此,受了重傷的烏賊仍然在若無其事地死死絞著潛艇,剩餘的幾隻觸角肆無忌憚地來回纏繞,在海麵上掀起了泛紅的水花。傑克中尉在震驚之中早已經忘記了去操控下墜的降落傘,失控的傘包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早已經偏離了原來自己心中設定好的路線,朝著那片猶如鬼魅泛著血紅的海麵衝去,那艘潛艇就像是一個微型的黑洞吸引著眼睛瞪得渾圓的傑克中尉,無論他多麼努力想要扭過頭不去看它,可自己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魔法一般,轉不過去,即使意識再怎麼清晰,可是手腳仍然不聽使喚地僵硬著,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身下海麵上的場景,潛艇本來還一條線穩穩地朝著淺海大陸架緩坡區行駛著,而烏賊就像是有著人一樣的思維識破了這艘潛艇的意圖,轉了個身,竟然拖著潛艇朝著外海遊了過去,雙方激烈的拉鋸著······

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樣的對抗中,大王烏賊竟占了上風,潛艇在這隻算得上史前怪獸的力量下,緩緩地在海麵上劃了個大大的弧線,轉了180度衝向了外海,混亂之中,突然一聲巨響,一塊黑黑的長方形塊狀物被烏賊柱子一般的觸角掀起飛上了空中,緊接著,潛艇的後半部分轟地一聲亮起一團火光,爆炸聲連帶著衝擊波又炸斷了這隻海獸的倆隻觸角,潛艇似乎是失去了動力,速度在漸漸地慢了下來,同時,烏賊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一樣,收起了那幾隻巨大的觸角,緩緩地潛到了海麵下,傑克中尉望著海麵下逐漸消失的黑影,突然回過來神兒來,“Oh,no,shit!”他狠狠地罵了句,剛才被嚇得不輕,竟然忘記了去控製降落傘,他估算了一下到海麵的高度,接著扭過頭回去望了望東邊已經快變成一條直線的登陸灘頭,火光閃閃,爆炸聲雖然模糊可是仍然可以辨認出來,看來部隊已經開始登陸了,本來想著自己至少死也要死在對抗納粹的戰鬥中,可是現在竟然要葬身離故鄉不多遠的海底,想到這兒,傑克心中就一陣陣的失落!如今都有些後悔,想著當初要是早些降落該多好呀,死也死的甘心利落些,如今卻要這般窩囊地去喂鯊魚,還有烏賊!

想起那隻烏賊他心裏就瘮的慌,如今看來是必須下海了,作為一名傘兵,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在海裏執行過多少次任務了,可是每一次落入海中,海水灌來的感覺還是讓他發自心裏的恐懼。“保持冷靜,果斷行動”他記得剛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在英國倫敦的軍事基地訓練時,黑人教官拿著棒球棍一個個敲著他們的腦袋說了這句話,“比音速還快的子彈擊中你們頭部的瞬間和這隻棒球棍敲一下是沒有區別的,甚至棒球棍給你們的疼痛時間還要比子彈長,我敲你們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都沒有眨一下眼睛,如果子彈來了的話,你們也別給我眨眼睛,如果不害怕棒球棍的話,那就別害怕敵人手裏的槍,想活命,就要保持冷靜,果斷行動······”閉上眼睛教官說話時的景象還曆曆在目,他強壓著心中的緊張,安慰著自己“becalm,becalm···”,說著反手熟練地從右腰抽出刻著自己名字的軍刀,此時降落傘已經快要接近紅紅的海麵了,在距離海麵接近兩米高度的時候他瞅準時機快速割斷了連接身體與降落傘的傘繩,隨著“噗通”一響的落水聲,白色的傘包軟軟的貼在了血紅色的海水中!

而他不知道的卻是在這艘著火的潛艇下那個之前消失了的黑影如今正在慢慢地變大,伸張開的觸角淩亂的在海水中扭動著,被炸開的傷口還滲著血水,在黑影的身後留下一團長長的血團,在經過的海水中蔓延翻轉,這個黑影就如同沉屍於海中招魂而來散著長發的女鬼,直直地奔著他悄無聲息地上浮著,而等待他的卻是比溺死還要煎熬數倍的恐怖儀式!

眼前一黑,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圍了過來,傑克拚盡全力踩著水想要潛過頭頂傘包覆蓋的水麵,無奈背包死死地套著他的後背,裏麵裝滿了備用彈藥還有各式裝備,反而拉著他沉向了深海,在海水中折騰了快一分鍾,肺裏麵的氧氣也快耗盡了,而且越往下潛,水壓就越大,他的耳膜早已被海水擠的難以承受,意識也慢慢開始變得模糊,太陽穴處的血管鼓鼓的幾乎就要炸開了,頸動脈傳來心髒加快的跳動聲讓他第一次體會到死亡前的感受竟會如此痛苦,慌亂中,他把軍刀穿過左邊肩帶,猛地一挑,又向右果斷翻過身,重重的背包終於脫離開自己的身體滑向了黑乎乎的海底,可是眼前他所看到的東西驚得他張大嘴倒抽一口涼水,猛地海水從嘴裏灌進了肺中,他媽的嗆水了,而且身體下那個黑影幾乎就到了自己的腳底下,那個黑影和人一般大小,被一跟大大的鎖鏈拉扯著,幾乎就在一瞬間傑克便一轉身,他毫不猶豫地劃著水向海麵上浮去,衝出水麵後,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傑克中尉精幹的鍋蓋頭滲著紅紅的海水,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下來,還喘著粗氣驚魂未定,猛猛地吸進去好多,頓時他心中暗叫不好,憑借自己身為老兵豐富的戰鬥經驗他知道這片海裏肯定有很多人的血液,這種味道他太熟悉了,死人的味道還有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恐懼再一次彌漫在他的周圍,他環顧了一下海麵周圍的情況,心中十分的懊惱,看來隻有上那艘該死的納粹潛艇了,即使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他還是劃著水遊向了自己在海裏唯一的停靠地,潛艇後半部分還在冒著火,不過火勢在潮濕的空氣裏在慢慢變弱,傑克越靠近潛艇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就越明顯,可是,該死,那種感覺絕對不是因為這艘潛艇,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自己這麼害怕呐,他又想起了剛才在海裏看到的那個被鎖鏈絞住,和人一樣的黑影,不自覺中又加快了劃水的頻率,想著必須得趕緊離開情況不明的水裏,不管是爆炸的潛艇還是有著死人味兒的海水,這種倆頭都讓自己緊張不安的處境都逼得他發狂,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會忘了什麼叫做恐懼,登陸日這天晚上是空天滿月,人的情緒在月球的引力下本來就躁動不安,再加上一係列怪異的遭遇早讓他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一爬上潛艇終於他爆發了,指著海裏發瘋一樣的咆哮,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那艘潛艇的海麵下又有倆團巨大的黑影幽幽地向海麵上浮著!

短暫的情緒失控之後,傑克坐到潛艇鐵外殼上,左手握著軍刀,另一隻手習慣性的從右腰去拿自己的手槍,可是卻什麼都沒有抓到,他頓時著急起來,剛才在海水裏把背包連帶著手槍都給扔了,想了想決定趁潛艇還沒有沉,去裏麵找些能浮起來的東西或者救生衣,要是有手槍的話,在裏麵遇到了納粹狗還好當做防身武器,這下沒有了手槍他一下子便心虛起來,可是突然之間在自己所在潛艇的左右兩側,海水開始突然往上湧,而且冒出的海水的顏色也變得越來越紅,那股交雜著腥臭味兒的空氣隨著上翻的海水泛濫著,傑克心跳加快,海麵上安靜的隻有海水的湧動聲還有中尉急促的呼吸聲,他靜靜地等待著翻騰的水麵下會出現些什麼東西,可是突然間水麵平靜了下來,似乎底下的東西停止了上浮,可傑克卻更加緊張起來,相比能看得見的他更討厭看不見的東西,他背對著月光,死死盯著右麵靠北的海麵,在晚上模模糊糊的視野裏,他好像看到有無數個剛才在水裏看到的黑影在隨著水麵的波動而扭動著,就像無數個小鬼在行街一般,而且在那群黑影背後還若有若無連著很多看不清的細線,水麵下的東西就像有一股魔力一般挑逗著他的求知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忘記了害怕,往水麵走近了幾步彎下腰,頭朝下趴在潛艇上,瞪大眼睛盯著水麵,呼吸反而異常平靜,就像被巫師詛咒的人傀,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