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怪臉生物(1 / 3)

第二十二章 怪臉生物

那些人麵獸生活的地方是一個峽穀,大約處在那座中心山脈的半山腰的位置,南麵被陡峭的高山完全遮住了陽光,使得這裏十分陰冷,而山穀的另外三麵卻是由灰白色的石灰岩層組成的“圍牆”,高度超過了一百米。我置身其中,隻能看到一片三角形的天空,卻看不到一縷陽光。那三麵石灰岩壁上像蜂巢一樣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洞,有些形狀規整,估計是外力開鑿的,而另外絕大部分卻都奇形怪狀,看得我心驚肉跳。

聚集在山穀中的人麵獸大約得有上千之眾,放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四足怪物,揚著一顆顆長發飄飄的人類腦袋,說不出的怪異。

這個山穀的麵積很大,即便是這些人麵獸的數量再增加十倍並全部整齊劃一地排列在山穀中,依然綽綽有餘。

從山穀中各種各樣的石質設施來看,這裏已經被打造成了一座堅固的城堡,三麵石灰岩圍成的牆壁頂端都有用木頭搭建起的瞭望台,許多衛兵在上麵來回巡邏著。

山穀被刻意劃分成了三塊大的區域,左麵是練兵場,許多精壯的士兵正在那裏捉對訓練著,不過它們的訓練實在太過於逼真,完全是充滿血腥的殺戮——它們彼此用尖牙利爪攻擊著對方,直到其中的一個傷痕累累地倒伏在地,另一個才尖叫著漫步到一邊休息。當然,這些長著人類腦袋的家夥也並非完全赤手空拳,它們有屬於自己的武器,那是一種諸如長矛一樣削尖了的樹枝,斜背在背上,每當攻擊的時候它們就會像人般立起,用一條靈活的前臂將長矛投擲出去,和人類投擲長矛的動作極為相似,不過這些人麵獸的體力非常強,它們可以將長矛投出兩百多米遠,並能將它插進灰白色的石灰岩壁。

穀中靠右的地方是生活區,有許多年老的人麵獸正在逗引年幼的小崽子玩耍,從這些小崽子光滑的肢體和笨拙的爬行動作來看,它們並不像其他獸類一樣天生長毛,也不是一生下來就用四條腿走路,它們好像更習慣於用兩條後腿直立行走,這要比它們四足著地容易得多。每當有小崽子從地上站起來,躺在它們身邊的年老看護員就會衝過去用頭將它們重新掀翻在地,迫使它們練習這個動作。除了這些之外,這裏還有壘起來的高塔狀的建築,像煤窯一樣,上麵煙氣騰騰,我能嗅到烤肉的香氣,估計是做飯用的灶台。其他用石塊壘起的建築都是奇形怪狀的,我一時也瞧不出做什麼用途。

在我的正前方,留有一塊空曠的區域,在這塊區域的盡頭就是高高聳立的中央山脈,而中間位置則是一眼幽深的石洞,黑黢黢的看不到盡頭,不知道通向哪裏。

這裏應該是一片禁區,因為山洞的周圍石牆上懸掛著許多像人體一樣的骨架——但我無法確定那是不是人體骨骼,因為在它們身體後麵好像還拖著一截尾巴狀的節骨——排成一朵五瓣梅花的形狀,將洞口圍在中心。我特意數了一下,每一瓣梅花形狀都由六副完整的“人體”骨架圍成,也就是說這個石洞被三十副完整的枯骨圍攏在中間。

山洞前麵是一片清澈的小池塘,水平如鏡,幽深清澈,正好將石洞和白骨映射出來,組成一幅陰森而詭異的畫麵。

池塘並不大,和整個山穀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但它的地位顯然十分重要,因為在它周圍,是用層層疊疊的頭骨緊密壘砌的一圈矮牆,麵孔朝外,腦袋朝後,看起來相當恐怖。

池塘中的水十分清澈,但卻看不到底,我懷疑裏麵可能隱藏著某種被這支人麵獸族視為聖物的水生生物。但水麵一直很平靜,沒有看到什麼怪異生物遊弋的影子。

當然,山穀中除了占絕對統治地位的人麵獸之外還有其他物種,其中有一種鳥類,羽毛的顏色如同烏鴉一樣漆黑,卻比烏鴉大了好幾倍,而且嘴巴像是兩個掛鉤一樣,從喙的中間位置分為兩半,向兩邊斜分開。它們會偶然從半空中掠過,鑽進那些數不清的石洞中,和黑暗融為一體。這裏還有一種寵物,既不像貓也不像狗,我根本就叫不上名字……

整個山穀給我的感覺就是光怪陸離,我好像到了一個外星球,置身於一群外星生物中間。

從這裏的森嚴戒備來看,這座中央山脈中應該並不止生存著人麵獸這一種生物。不過,這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裏的世界和我們人類世界一樣充滿了侵略和戰爭,不同的人麵獸之間由於爭奪領地而相互攻伐,大肆殺戮。

當我們五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推出來後,熱鬧的山穀一下子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麵獸都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將注意力集中到我們身上。這使我感到很害臊,成年後地我,從來不曾這麼赤條條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觀眾”可能對此已經司空見慣了,從它們的表情中我沒有看到一點嘲笑的意味,相反,它們每一個都滿臉肅穆,眼神中竟然裝滿了希望和興奮。

我們前方的獸群給我們讓出了一條筆直的大路,一直通向那條幽深的看不到頭的石洞。

我們的目的地就在那裏,隻不過我不清楚自己會在洞外被處決還是被推進石洞讓黑暗吞噬。

當我的身體一進入那片空地的時候,腦子裏突然生出一種被窺覷的異樣感覺,好像有一雙眼睛從洞裏冷森森地睜開了,自己無可遁形地暴露在它麵前,包括我的內心,我感到一陣暈眩,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可這畢竟隻是一種感覺,其實石洞裏並沒有什麼東西探出頭來,或許是那個池塘給了我這種錯覺。

那些人麵獸在我們身後堵上了那條大道,我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朝這裏湧過來,停在了那片空地之外,遠遠地看著我們。

等我接近那個小池塘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向裏麵瞧了一眼,也就在我眼睛剛剛和水麵接觸的一刹那,平靜的水麵上突然毫無來由的起了一陣漣漪,從水麵中心向四周擴散,如同一隻眼睛突然眨了一下,這令我的內心又跟著顫動了一下。

這一回我完全可以確定這個石洞以及這個池塘非同一般,當人類的第六感接二連三地感應到某種異樣的時候,那說明肯定有不平常的東西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沒有繞開池塘從一邊將我們推過去,而是停在了池塘邊,然後朝著洞口匍匐在地,無比虔誠地叩拜起來。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這個動作,第一次是那個老獸人向我描述見到白楓時做出過這個舉動,而這一次是麵對幽深的石洞。

這令我不得不重新打量這個黑黢黢的石洞,我甚至於懷疑白楓就在裏麵,或者在這些怪獸恭敬地朝拜過之後,她就會從黑暗中閃出來,俏生生地出現在我麵前。但很可惜,沒有。

這時候,那些人麵獸卻開始動了。打頭的那個慢慢將用石球和石板組合而成的平板車推入了池塘中。

更為詭異的場景接著發生了。

我本以為車子會撲通一聲掉進水裏,然後從深水中突然伸出一隻諸如觸手一樣的東西一下子將它卷進去。可是沒有,水中什麼東西都沒有冒出來,水麵上甚至於連一丁點漣漪都沒有,但小車卻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巨大手掌托著,平平穩穩地從離水麵一尺多高的空中飄了過去。

一切發生得十分平靜,就像飛碟懸浮在空中一樣無聲無息。

我徹底驚呆了。如果說我先前的感覺都是受到了那些先入為主的白骨的誘導而產生的錯覺的話,那這一次,不可思議的事情卻真實地發生在我麵前。一個完全由石頭組合成的小車加上一個被剝了皮的人麵獸,就這樣平平穩穩地從池塘上麵飄了過去。

但更令我吃驚的事情尚未結束,當這輛石車穩穩的落在對麵後,那個推著小車的人麵獸突然伸出兩隻碩大的前掌,將蜷縮在皮肉裏的利爪完全伸展出來,麵朝著石洞,毫不猶豫地抬手插進了自己的脖子,並在還未斷氣的一刹那,利爪利索地在頸部一切,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就應聲落進了池塘中,激起一圈大大的漣漪,向四周慢慢擴散。

遠處的獸群中發出一陣尖叫,雖然我不懂它們的語言,但能聽出那不是驚呼,而是歡呼,一種發自肺腑的歡呼聲。

接著第二輛小車也跟著飛了過去,第二顆頭顱也緊隨其後落入水中,接著是第三個……

我是在最後麵,眼看著著這一幕幕血淋淋的場麵重複發生,我似乎隱約明白了它們這樣做的原因。

如果你曾見過一些人類先民遺留下來的描繪當時祭祀場景的壁畫,大約會明白現在發生的事情的。如果把飄過池塘看作一種神靈檢驗的儀式,那割下自己的頭顱應該就是一種慶祝。在尚處於原始狀態的民族看來,死亡並不是一種生命的結束,恰恰相反,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回歸,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而在他們樸素的觀念裏,神靈也喜歡鮮血,殺戮並不代表殘忍。

我現在看到的情景大約與此類似,我們無論是作為祭品或者別的什麼被送給山洞中的“神靈”享用,那麼送祭的人就要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寬恕,因為他們觸犯了“神靈”的禁忌,闖入了完全不屬於他們的領地,隻有用自己的鮮血才能換取靈魂的解脫。

可這樣做並非萬無一失,第四個卻發生了意外,在它飄浮到池塘之間的時候,那股托力突然消失了,那個小車在空中晃動了一下,突然翻轉了過來,連車帶“人”一起落入水中。

獸群中發出一陣驚呼聲,也就在這陣驚呼還未完全消散的時候,那個已經掉入池塘的獸人就重新回到了岸上,回到我所置身的這一邊。

我曾經領教過人麵獸快如風急如電的行動能力,所以對此並未感到如何驚詫,令我感到好奇的是,這個被“神靈”淘汰的家夥會落一個怎樣的下場?

不用等多久,答案就揭曉了。那個負責送它的人麵獸突然暴怒起來,十根利爪全部伸了出來,然後我隻看到它麵前騰起一陣虛幻的疊影,等停止下來後,這個被剝得赤條條的人麵獸已經隻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送祭者也耷拉著腦袋,黯然退回到了獸群中。

我親眼目睹了剔肉刮骨的全過程,緊張極了,因為第四個結束之後就輪到了我,我是第五個。

我原先一直想逃脫這種受人宰割的被動命運,可現在我希望自己能平安飄過去,因為退回來的命運更加淒慘,雖然被成功送過去也隻不過是苟延殘喘一時半刻。

在擔驚受怕中,載著我的車子開始移動了,那個強壯的人麵獸用兩根前肢將小車抬離了地麵,就像往前推一條漂在水麵上的小木舟一樣將我往前推了一下。我隻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氣墊上,連同腳下的小車都在空中一浮一沉地開始了這段短暫但卻無比驚心動魄的旅程。

我低頭向下看去,清澈的潭水中映出了我那張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臉孔,但水麵上除了這張醜陋肮髒的臉孔和那塊黑烏烏的小車倒影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我能感覺到這種托力柔中帶剛的力道,卻半點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真是謝天謝地,在我心中念了無數遍的阿彌陀佛的佑護下,這場驚險的短暫旅程終於宣告結束,小車平穩地飛越了池塘,我也依然結結實實地綁在木樁上。

隔著水潭,我清晰地看到將我推過來的人麵獸幹淨利索地將自己的頭顱丟進水潭裏。

隨著我的安全“著陸”,圍觀的獸群也逐漸散去,偌大一個區域就隻剩下了我們四個被綁著的人。它們三個的喘息聲都很均勻,我吃力地扭著頭看了看,它們臉上都很平靜,目光低垂,心平氣和地等待著,但我卻不知道它們在等待什麼。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苦苦思索的大腦終於在未取得任何進展的苦悶中漸漸模糊了起來,不知不覺中我進入了夢鄉。

當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遼闊的山穀也逐漸被黑夜所遮蓋,連同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現在可以確定這群長著人類麵孔的獸族是穴居生物,隨著夜幕的降臨,它們都鑽進了那一個個幽深的石洞裏,隻留下站在高處放哨的幾名哨兵。

山穀中的夜晚出奇的冷,沒有隻絲片縷遮掩的我感到寒冷難耐,渾身抖成了篩糠。我歪頭瞧了瞧那三位仁兄,它們赤條條的身體隱隱閃爍著濕漉漉的柔光,那是因為沒有了皮毛的掩護,體液外滲的結果,我想它們所承受的寒冷應該比我更甚,不過我並未看到它們做出任何顫抖的反應,更接近於一具死屍。

此時,我清楚地知道,我,異度俠,曾經無比自信的一個偏執狂,如今徹底變成了一具玩偶,但卻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誰。

在寒冷的夜裏,我可憐巴巴地等待著這位“主人”的降臨。

為了轉移身體上難以忍受的寒冷,我開始回憶我“短暫”的一生……

就在我回憶自己的過往時,周圍發生了某些不平常的變化。最先是有什麼東西從空中掠過,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那不是羽翼帶起的風聲,也不是什麼機器轟鳴的聲音,而是什麼生物發出來的叫聲,我隻能隱約地看到一個巨大的物體像烏雲一樣從夜空中迅速掠過,然後就聽到了這聲淒厲的叫聲。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無法看到那些放哨的人麵獸做出了什麼反應,但那種生物的體型明顯要大過這些獸人好多倍,我估計它們正是這個獸群的天敵,那些衛兵放哨提防的就是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