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怎麼了?她竟然主動找上門來。禮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城東三中的校舍已經清晰可見。
樹理今天的行動,或許是被《新聞探秘》節目茂木記者的采訪活動逼出來的。即使三宅樹理仿佛身處孤島,茂木記者的行動也會傳到她的耳朵裏。因為那個家夥不顧校方的製止,正一個勁兒地盯著三中的老師和學生。
記者的采訪也許讓樹理心虛又著急,覺得僅靠傳聞可能得不到確切的信息,才決定直接來找信息的源頭,也就是參與麵談的佐佐木禮子。因為佐佐木禮子是警官,更重要的是,她不是校方的人。
若事實真是如此,說不定今天能夠一舉將她拿下。也許三宅樹理會主動坦白是她寫的舉報信。如今連電視台這樣強大的公眾媒體都行動起來了,她原先根本沒有預料到。她感到了恐懼,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無論寫舉報信時考慮得如何周到,意誌如何堅定,她畢竟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女。
對於不知該如何應對《新聞探秘》的采訪,正焦頭爛額的津崎校長,禮子無能為力。正如津崎校長所言,輕舉妄動隻會加深茂木悅男的懷疑。談談看法倒是可以,可這些看法是否妥當,就沒有自信了。
不過,如果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直接從舉報人口中得到確認,證實舉報信的內容確屬無稽之談,那無疑會成為津崎校長的強力支撐。柏木卓也不是被人殺死的。城東三中沒有隱瞞真相。無論茂木記者多麼善於揭發內幕,也隻得明確聲明:他在這件事上無疑是搞錯了。
放緩腳步調整呼吸,佐佐木禮子走進學校的正門。一些正忙於社團活動的學生散布在校園各處,各種各樣的喊聲和大大小小的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校舍裏傳出校歌的演奏,估計是音樂社的成員在為畢業典禮作排練。
敲保健室的門之前,禮子簡單地理了理頭發,做了一個深呼吸。
“打擾了。”她打了聲招呼後,打開了門。
尾崎老師正坐在桌子旁,她身邊的椅子上坐著三宅樹理。看清禮子的臉後,樹理一下子站了起來。
刹那間,禮子心裏吹過一陣寒風。
這孩子生了一張不幸的臉,簡直像是月球的背麵,沒有亮光,沒有溫暖。
“你好,佐佐木警官。”尾崎老師站起身,輕輕撫摸三宅樹理的肩膀,“三宅同學,你看,佐佐木警官來了。”
三宅樹理直挺挺地站著。雖然她背對著窗戶身處陰影,但依然能看出,她臉上的粉刺比出席麵談那時更嚴重了。
“你好。”禮子若無其事地打了個招呼,微笑著走近樹理,“你是三宅同學吧。你還記得我,我很高興。”
樹理看著禮子的臉,笨拙地點了點頭。
“請坐那邊的椅子。”尾崎老師指了指裏間床邊的椅子,“我可以旁聽嗎?”她問樹理。
“嗯,嗯。”樹理的聲音有些堵。
“那我就留在這裏了。這個時間,隻要沒人在運動時受傷,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放心好了。”尾崎老師微笑道,樹理卻沒有用笑容回應她,隻是僵硬地走到要坐下的地方。
“三宅同學,你還好吧?麵談時你曾說過,有時候想到柏木的事,會十分悲傷,是吧?”
“我說過這種話?”
“嗯,當時看你真的很難過,我還有點擔心呢。你還自責說,自己是不是可以為他做些什麼。”
樹理確實說過這些話,不過並非出於真心,隻是些適時的場麵話罷了。
“我去麵談了兩次。”
“是啊。”
“大家都說我怪怪的。”
禮子表現出略誇張的驚訝:“不會吧?來過兩次的同學又不止你一個。”
“是嗎?”
“是啊。還有來過三四次的呢,隻是想來和我們說說話。”
“是這樣的嗎……”
接不上別的話。樹理的心思不在這裏。她到底想說什麼呢?禮子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樹理說什麼,都不能大驚小怪,讓樹理察覺到異常。
“呃……對不起。”
“哎?”
“特地讓您跑一趟。”
“別放在心上。我經常來這兒玩,是吧?尾崎老師。”
尾崎老師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去泡保健室的“秘製香草茶”。
“工作累了,就偷偷到這裏來休息一會兒。”
“真的嗎?”
“真的。還到這裏來午睡呢。”
尾崎老師端著裝了香草茶的馬克杯走了過來。一陣溫暖的芬芳鑽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