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歐先生”的發言(1 / 3)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了。

是的,我就是淩興睿。

在講述星移島案件之前,我先跟你講一講我跟歐陽水雲的故事吧。

事實上,首先認識水雲的人不是我弟弟淩興智,而是我。

我記得我和她第一次見麵的那天,是九年前的七月十四日。

那時候我在一家咖啡館當服務員。那天下午,水雲走了進來。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我想,這或許就叫一見鍾情吧。

水雲想要下單的時候,我連忙走過去。此時她也注意到我了,在我給她送咖啡的時候,她十分有禮貌地跟我道謝,還對我笑了笑。接下來,我一直在注視著她,而我發現,她竟然也在有意無意地看我。

她即使不是對我一見鍾情,至少是有好感吧。因為,從那天開始,她幾乎每天都來我工作的咖啡館喝咖啡。

她是一個文字工作者,每天都帶著筆記本到咖啡館來寫作。每次她全神貫注地寫作時,我也會注視著她。偶爾我們視線相接,然後不約而同地向對方微微一笑。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水雲每天都到咖啡館來,風雨不改。而每天可以見到她,也成了我上班最大的動力。

有好幾次,我想問問她叫什麼名字,想跟她要聯係方式,甚至想要向她表白。但是我始終沒有付諸行動。她長得那麼漂亮,身邊肯定有不少條件好的追求者,而我隻是一個窮小子,又怎能不自量力呢?

國慶前,一個在汽車公司的朋友跟我說,他們公司將在國慶節舉辦車展,人手不夠,叫我過去幫忙,報酬不低。我本來想跟老板請假,到朋友那邊賺一些外快。但我弟弟淩興智說他那天休息,反正在家裏沒事做,不如代替我去咖啡館上班,免得我因為請假而被扣工資。

你也知道,我跟淩興智是雙胞胎兄弟,長相一模一樣。水雲看到他,自然會以為那是我。在此之前,我就想到這一點,隻是認為應該沒什麼關係,反正我弟弟不認識水雲,而水雲也不會跟他說話。

沒想到,水雲果然是喜歡我的。剛好就在國慶節那天,她鼓起勇氣,在離開咖啡館前,給了“我”一張紙條。紙條上隻有兩句話:“我注意你很久了,想跟你交往試試。”

水雲在紙條中所說的“我注意你很久了”,是指她來咖啡館的這兩個多月,每天都在注意我;但是,拿到紙條的淩興智,卻誤會了水雲的意思,以為她說的“我注意你很久了”,是指當天注意了他一整個下午。

水雲是個十分漂亮的女生,大眼睛,尖鼻子,楚楚動人,淩興智對著這樣一個大美女,自然沒有拒絕。

他倆交換了手機號碼,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情侶。

當天晚上,當淩興智把他跟歐陽水雲交往的事告訴我以後,我真是崩潰了。我問他:“你跟這個女生認識不到半天,你真的喜歡她嗎?”

淩興智說:“是的,我對水雲一見鍾情。”

他的這句話真讓我心如刀割。

隻是,事情既然已經發展成這樣了,我也無法挽回。我不想奪走弟弟所愛,隻好把我對水雲的愛藏在心底。

這絕對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如果當時我馬上跟水雲說清楚事情的原委,讓她知道我才是這兩個多月來每天和她相互注視的人,她就會成為我的女朋友,那麼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改變。

水雲或許不會死。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無法挽回。

再說當時,第二天上午我就向老板提出辭職。回到家,我向淩興智道出了事情的始末。我告訴淩興智,其實水雲說注意了很久的人是我,她昨天誤以為他是我了,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喜歡她——這當然是騙他的,她在淩興智代替我上班的那天表白,或許是天意吧。現在我辭職了,以後不會再回咖啡館,我讓淩興智跟她說他辭職了,免得露出馬腳。

唉,現在回想,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做出這種犧牲。

然而後來,淩興智和水雲分手了,這個剛才已經說過了,是水雲的父母反對他們交往,因為我的弟弟當時沒房沒車,也沒有工作。

這時候,黃武在一個戶外活動愛好者的QQ群裏發起了斷情山登山活動。淩興智也在群裏,他看到那個活動消息後,想要叫上水雲一起參加。

斷情山上流傳著一個淒美的傳說,剛才彭顧君也說過了,講的是一個窮書生和一個富家小姐相愛,卻被她的父母拆散的故事。但他沒有把這個故事講完。

在那個富家小姐出嫁前一天,她似乎突然想通了,跟她的父母說,她願意嫁給州官的兒子。她的父母都高興壞了,不再把她關起來。可是第二天,富家小姐的父母卻發現女兒連夜逃跑了。

富家小姐的父母帶著幾十名家丁來到窮書生的家,卻發現窮書生也不在家裏,看來兩人是私奔了,富家小姐的父母又氣又恨。這時候,有人告訴富家小姐的父母,看到窮書生和富家小姐朝山上的方向去了。於是富家小姐的父母帶著家丁往山上追去。

窮書生和富家小姐確實是逃到山上去了,他倆想要翻過這座山,離開這個城市,到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在上山的途中,富家小姐卻崴了腳,不能再走。這時候,富家小姐的父母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富家小姐知道如果窮書生被父母抓住,會被家丁活活打死,於是她叫窮書生先跑,以後再來跟他會合。

窮書生跑到山頂的時候,富家小姐的父親帶著家丁追上來了,還說窮書生害死了他的女兒。窮書生一聽就蒙了,忙問是怎麼回事。原來,剛才,富家小姐知道被父母抓回去後,再也不會有機會逃出來,跟窮書生永無見麵之日,於是,她在父母追上來後,竟然在父母麵前,把發簪插進了自己的心髒。

窮書生知道這件事以後,也毫不猶豫地從山頂跳了下去,自殺殉情。窮書生和富家小姐這對苦命鴛鴦,他們的情緣就是在這座山上被斬斷的。人們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便把這座山命名為斷情山了。

當時淩興智跟我說,他覺得他和水雲的經曆,跟故事中的窮書生和富家小姐十分相似,兩個人明明相愛,卻被迫分開。所以,他想和水雲一起參加這次登山活動,讓斷情山見證他倆愛情的終結,等活動結束後,兩人就正式分手。

可是,在淩興智和水雲出發登山當天,事情又發生了變化。出發前,淩興智突然改變主意。他怕這次登山活動後,會更加舍不得放手。所以,他讓我通知水雲,說他身體不舒服,不能去登山了。

但我沒有向水雲轉述淩興智的話。

我一來怕水雲因為淩興智的失約而感到難過——畢竟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了;二來我有私心,想要當一下水雲的男朋友——哪怕隻有一天。

於是,我冒充淩興智去參加這次登山活動。

我跟淩興智長相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嘴角邊有一顆黑痣,而我沒有。所以,出發之前,我用黑筆在臉上畫了一顆假痣,這樣便可以瞞天過海。

那天早上,我來到水雲家樓下等她。當我看到水雲走出來的時候,不禁心中一動,就像回到我在咖啡館第一次見她的那一刻。我迎上去向她道早,水雲卻歎了口氣。我問她怎麼了,她說:“這應該是你最後一次在我家樓下等我了。”

接著我們前往黃武家。路上我問水雲,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嗎?水雲說:“記得,那天是七月十四日。”

我一聽,不禁鼻子一酸,眼睛也濕潤了。水雲竟然一直記著我們初次見麵的日期,她果然在那時候就對我有好感,如果後來她不是把淩興智當成我了,那麼跟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可是即使和她相愛的人是我,我們也會因為她父母的反對而分開。但哪怕結果是痛苦的,至少曾經擁有,至少曾經快樂。

接著我又問水雲:“那時候你每天都到咖啡館來,是為了見我嗎?”

水雲笑著說:“當然,難道我是為了去喝咖啡嗎?老實說,那家咖啡館的咖啡,真是太難喝了。”

幸福,曾經就在我的身邊,隻是我沒有捉住。

我們到了黃武家,見到了黃武和他的妻子張雅菱。不一會兒,鍾豔菁也來了。我們在黃武家吃過早餐後,便開始前往斷情山了。

出發後不久,水雲發現自己的手機繩留在黃武家中。我本來打算下山後陪水雲取回手機繩,然後再跟她分道揚鑣,卻萬萬想不到,水雲根本沒有下山的機會。

在前往斷情山的途中,黃武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水雲和鍾豔菁則坐在後排。鍾豔菁十分熱情地跟水雲聊天,還跟水雲交換了聯係方式,說以後要約水雲一起去逛街買衣服。水雲一定沒想到,這樣一個友善的姐姐,在危急時刻,會第一個把她丟下。

來到斷情山以後,我們便開始登山。斷情山的攀爬難度確實不小,我拉著水雲的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我真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到達山頂,希望我可以一直拉著水雲的手。

但我們終於還是來到了山頂。在登頂的那一刻,黃武和鍾豔菁興奮無比,而我卻十分失落。水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在我耳邊悄聲說:“不如我們從另一邊下山吧,不如我們離開這裏,到別的城市生活吧,就像斷情山傳說中的書生和富家小姐那樣。”

她的語氣十分認真,不像是開玩笑。我看了看她,問她:“那你的父母怎麼辦?”

水雲遲疑了一下,說:“等我們結了婚、生了孩子再回來,到時候他們就不能反對了。”

我心中一動,真想在和她下山後,立即乘車離開L市,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