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三號被害者(2 / 3)

為首的男人掏出證件對一名派出所民警說道:“你好,我是東區分局刑警隊重案一組的駱鬆,請問你們所長在嗎?”

“所長出去辦事了,我是值班民警,您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我想查一個住在慧欣園小區10號樓的人,名叫趙雨彤。她住在10號樓2單元102室。我想調看能夠拍到10號樓2單元大門口的監控錄像。一樓的住戶應該是有院子的吧?如果有能拍到她家院子的監控攝像頭就更好了。時間是4月9日晚。”

聽到“趙雨彤”三個字的一刹那,卓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他感到全身的氣血瞬間湧向了大腦,腳上像是長了釘子,背對著駱鬆等人怔怔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能動,直到卓洋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他才突然清醒過來。

“弟……弟……”卓洋拉著卓凱的胳膊搖動著。

卓凱頓時嚇得滿臉發青,他知道卓洋想要說的是“弟媳婦”。

“走,回家!”卓凱強作鎮靜,拉著卓洋快速走出派出所的大門。

駱鬆目光如炬地看著門口這兩人的反常舉動,等他們出門後,問民警:“剛才那兩個人是幹嗎的?”

民警做了解釋,駱鬆便也沒多想,接著查趙雨彤的資料。

04_

走出派出所的卓凱有種逃出地獄的感覺,他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再次深切體會到了“做賊心虛”的感覺。

卓凱打了輛出租車帶卓洋回家,一路上他腦子很亂,費了好大的勁才想明白,警察肯定是查出了埋在樹林裏的死者名叫吳立輝,又查出了吳立輝與雨彤的情侶關係,故而要調查雨彤。都查到雨彤了,警方很快也會查到自己,卓凱心裏很清楚,一個人的前妻的現任男友被殺,這個人的可疑程度有多大。

兄弟二人一路無話,回到家後,卓凱問卓洋為什麼要獨自離家,卓洋驚恐地看著卓凱,揮舞雙手結結巴巴說著連不成完整句子的詞語。

“弟弟……凶……打我疼……疼!”

卓凱聽出了卓洋的意思,他是懼怕自己毆打他。看著哥哥這副可憐的模樣,想象著哥哥獨自一人站在來往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中央絕望無助的情景,卓凱禁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卓洋見卓凱哭了,頓時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突然,卓洋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神情從剛才的驚恐不安變得嚴肅冷峻,他一隻手緊緊抓住卓凱的胳膊,鉚足了勁兒說道:“弟弟……不怕!有……哥哥在!不怕!”他說起話來仍然是結結巴巴,但語氣裏卻透著無比的堅定。

卓凱頓時呆住了,想到哥哥正是小時候為了保護自己才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他猛然間意識到,保護弟弟一直都是卓洋深入骨髓的本能。想明白了這一點,卓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如泉湧。

卓洋安撫著泣不成聲的卓凱,咯咯直笑。

“哥,我殺了人,我該怎麼辦?”此時的卓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渴望尋求兄長的保護一般,眼淚汪汪地看著卓洋,“我不想被抓,如果我被抓了,誰來照顧你?”

“殺……殺人?”卓洋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他是自閉症,不是智力障礙,當然聽得懂弟弟說的話。

卓凱不知道自己對哥哥坦白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他隻是想傾訴積壓在心中的痛苦。“這一個多月,是我人生中最詭異的一段時間。”他還想接著再對自己的人生苦難做更多更深刻的總結,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來電顯示的是卓凱永遠不會忘記的號碼,接聽後聽到的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

“雨彤,你好。”卓凱生硬地說道。

“剛才警察來找我了。”

“我知道。”卓凱順口說道。

“吳立輝死了,是被人殺掉的。”

“我知道。”

“呃?”

“不……我不知道。”卓凱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是不是你幹的?”

“怎麼可能?!”

“你的反應很不正常。”

卓凱竭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解釋道:“因為我今天去慧欣園派出所辦事,聽到警察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我猜到警察應該會去找你。剛才順口說錯了,口誤而已。”

“可你聽到他死了的消息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卓凱無言以對,趙雨彤卻沒有再逼問下去。

“警察可能也會去找你,你最好提前想好4月9日那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明。”趙雨彤冷冷地說道。

“4月9日?”卓凱不解地問。

“吳立輝的死亡推定時間是半年前,也就是4月份,4月9日晚上我們吃完飯後他送我回家,那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麵,之後他就失蹤了。”趙雨彤停頓了片刻,聽不到卓凱的回應,便又接著說道,“這些都是找我的警察告訴我的。”

“警察都問了些什麼?”

“問我吳立輝當天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有沒有接聽過奇怪的電話,等等,還問我他送我回家之後我都做了些什麼事,最後……問起了你。”

警察會問起自己,這本就在卓凱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對此並不驚訝。

“你給我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質問或試探我是不是殺害吳立輝的凶手?”卓凱輕輕地哼了一聲,“你說吳立輝是半年前被殺死的,為什麼之前你沒有想到要問我?”

“今天之前,在我和他家人的想法裏,他隻是失蹤,盡管我們都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誰能想到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謀殺?”

“他不是我殺的,你愛信不信。”

“卓凱……我現在心裏很亂,也好害怕……”電話那頭的趙雨彤突然開始抽泣起來,“你能不能來陪陪我?”

“好!”卓凱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畢竟他對趙雨彤還是有感情的,而且他還想從趙雨彤那裏再多了解一些警方對這個案子的看法。他看了一眼時間,已是快8點了。

“我先和我哥吃飯,吃完飯我就過去找你。”

“好,我等你。”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卓凱苦笑一下,對雨彤說:“有人敲門,我猜是警察,嗬嗬,來得還挺快的。”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嗯,掛了。”

卓凱走到門前問來者是誰,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門外的人說自己是警察。卓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打開了門,開門後,兩人都愣住了。

“我們今天見過吧?在派出所。”駱鬆眯著眼說道。

“好像是的。”

“知道為什麼來找你嗎?”

“知道,趙雨彤剛剛給我打電話了,她質問我吳立輝是不是我殺的。”

“那我就不多說廢話了,請將你的工作單位和職務說一下。”

“《H城市周刊》,記者。”

駱鬆愣了一下,冷笑道:“原來是老朋友了,你們的‘光榮事跡’可是不少啊。”

“我們雜誌社和駱警官之間的過節,我略有耳聞。”卓凱在心裏對自己的冷靜應對感到十分驚訝,他原以為自己會緊張得露出什麼破綻。

“你能不能試著回憶一下,4月9日晚上你在哪裏,在做什麼?我知道這有點難度,但還是請你……”

卓凱打斷駱鬆的話,惱怒地說道:“警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說,你這次來是想公報私仇?”

“怎麼會,”駱鬆笑了笑,“你是死者吳立輝的重要關係人之一,我找你問話了解一些情況是合情合理的,作為公民你也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

“半年前的某一天晚上我做了什麼,這我怎麼可能記得,你記得4月8日你都做了什麼嗎,駱警官?”

駱鬆輕咳了一下,表情有些尷尬,此時卓凱和駱鬆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博弈狀態,看得出,駱鬆問得挺沒有底氣。

“那我換個問題,你恨吳立輝嗎?你可別想隱瞞,這些情況我還是可以通過你和趙雨彤身邊認識的人了解到的。”

“趙雨彤她沒跟你說嗎?她和吳立輝在一起還是我從中撮合的,我和吳立輝不僅是小學同學,更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

……

駱鬆接著又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看樣子是再也問不出什麼了,盡管他並沒有減輕對卓凱的懷疑,但目前卻也沒有更好的方法。最後,駱鬆不得已擺出了警察的威嚴,叫卓凱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不要離開這座城市,並告訴他,警方隨時可能再來找他了解情況。

送駱鬆離開之後,卓凱突然感到一陣虛脫,背後頓時生出冷汗,他為自己的克製力感到安慰,又對剛才麵對駱鬆時的狀態感到後怕。他無法看到自己當時的表情,他生怕那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警察能夠看出點什麼。

卓凱回到臥室,見卓洋正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吃晚飯。自己倒是不覺得餓,但看得出卓洋已經很餓了。

卓凱立刻去廚房做飯燒菜,卓洋靠在廚房的門邊看著弟弟忙碌的樣子,開心地笑著。這一晚,應該是卓洋這幾年以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