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新也談不上,就是想說說女童案和連環殺人案之間的聯係。”高川終於進入了正題,“今天上午我又重新查閱了近幾個月來有關猥褻女童案的媒體報道,有一條引起了我的關注,就是受害女童跳樓自殺事件。”
“是的,我知道,是一個名叫王璐璐的孩子。最先找去她家做采訪的,就是《H城市周刊》的記者。”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徐銘和林旭就是去她家做采訪的記者。”
“沒錯,這點我已經確認過了。”駱鬆的口氣有些不以為然,似乎對高川所謂的“新想法”有些失望。
“我認為徐銘和林旭已經死了。”
“嗯。”駱鬆淡淡地回了一個字。
“你情緒不高啊。”高川笑了笑,問,“你是不是覺得,他們二人即使被殺了,也並非本案的關鍵人物?”
“不然呢?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凶手的殺人動機與五年前程老師一家被殺有關了,可是徐銘和林旭與五年前的那件事無關啊。”
“我所認為的,與你所想的恰恰相反。”高川清了清嗓子,說出了自己的推斷,“我認為,殺徐銘和林旭的動機,正是這場屠殺的導火索。”
“為什麼?”駱鬆的語氣並非單純地提出疑問和不解,更多的是質疑。
“徐銘和林旭在針對猥褻女童案的報道中,完全不考慮受害者及其家屬的心理感受,最終導致一名小女孩自殺,同時,媒體的大量報道,助漲了罪犯的囂張氣焰,引發了後來的一陣密集的犯案。殺人預告信的內容,大體與我說的這一點對應上了,凶手一定是認為城市周刊的記者和編輯們沒有對五年前程楓華被滅門案進行反思,變本加厲導致悲劇再次發生。凶手幻想自己為正義之化身,以自己認為正義的理由,對城市周刊的事件關聯人員進行所謂的‘製裁’,劉永昌作為主編,被殺是符合邏輯的。”
高川所說的,並不是難度多麼大的推理,駱鬆深吸一口氣,為自己之前的遲鈍感到一絲羞愧,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緊接著提出了新的疑問:“徐銘和林旭的屍體為什麼沒有出現?徐銘和劉永昌被殺的順序,一是先挾持徐銘,搶得手機,用短信將劉永昌騙進衛生間,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先留下徐銘的命?二是先殺了徐銘,獲得手機,再發短信給劉永昌,如果是這樣,他又為什麼隻讓劉永昌的屍體出現,而到現在我們都沒發現徐銘的屍體?林旭就更不用說了,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認定他已經被殺了。”盡管駱鬆心裏也認為林旭和徐銘一樣凶多吉少,但他潛意識裏就是想和高川反著來。
“凶手從現場帶走屍體的一部分,或是隻在現場留下屍體的一部分,甚至還費盡心思地在把袁睿和卓洋推下樓之後將屍體弄走,目的何在?如果隻是為了故布疑陣,可以用更為簡單方便的方式。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目的並不是為了掩飾死者的身份,我認為隻有一種可能,那一部分的屍塊對凶手有用。據此深推,徐銘和林旭的屍體暫時沒有出現,說明他們的屍體對凶手是有用的,至少是凶手因為某種主觀理由需要留著屍體。”
駱鬆此刻的情緒還沒能從白天劉永昌被殺謎案中緩過來,對於高川的分析,他似乎沒什麼興趣。
“剛才聽你說,另一名嫌疑人石然的父親在二十年前因為卓凱和趙雨彤的緣故而跳樓自殺,這點確實值得懷疑。”
話題又轉回來了,駱鬆在心中苦笑,不過他早已習慣了高川的這種跳躍式思維。駱鬆接著高川的話,語氣失落地說:“隻可惜當年互聯網不夠發達,我們去了市局的檔案室以及市圖書館,都沒有找到當年有關石建國事件的任何新聞報道,也許可以在其他什麼地方找到,但我現在真的沒時間也抽不出人去大海撈針似的查了。唉……”駱鬆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就算知道了,也隻能是用於對石然可能具有的殺人動機的研究,並不能成為直接證據。”
“錯!”高川嚴肅地說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關聯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如果結論和一係列前提條件結合得越完美,那麼結論的正確概率就越高!”
駱鬆像是在思考著高川的話,一言不發。
高川接著說道:“你知道H市第三監獄擁有全國監獄中最大的圖書館吧?”
“是的。”
“我跟你說過我是管理員吧。”高川所指的,是協助監獄圖書館管理員進行搬書的工作。
駱鬆立刻明白了高川想說什麼,頓時來了精神:“你那兒能找到1994年的報紙?”
“不確定,不過我曾經看到過1991年的舊報紙,我試試吧。”
“好!一會兒我再跟監獄領導打個招呼!”駱鬆激動地說道。
盡管調查石建國自殺原因的真相隻是為了用來推測石然是否真的具有殺人動機,而非能夠獲得什麼最直接的證據,但駱鬆相信高川可以將任何看似與案件聯係很小甚至毫無聯係的地方作為切入點,最後總能挖出點什麼。之前還處在極度抑鬱之中的駱鬆情緒陡然間變得亢奮起來,因為高川的存在,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今天就到這裏吧,在熄燈鈴聲響起之前我得在圖書館查找你需要的舊報紙,那恐怕需要很長時間。而且目前具備的線索有些雜亂,我需要時間去整合,等我找到舊報紙,或是有了什麼新的思路,我會請監獄領導聯絡你的。”
“好,那就辛苦你了!”
“明天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去替我給他們上炷香。”
“好。”駱鬆的語氣並不堅定,他心裏想著,自己怎麼可能有時間去西郊掃墓。
駱鬆絕對沒有想到,第二天他真的會去西郊公墓,但去的目的卻不是為了給程楓華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