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島(1 / 3)

耳邊傳來的海風和腳下搖晃的船板,就好像引發眩暈的導火線一般,讓我感到頭疼欲裂……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船,而且還是坐在這種幾乎不能稱之為船的舢板上。

望著遠處海麵上猶如海市蜃樓般的朝陽,我突然懷疑起我此行的目的地是否真的存在,我總覺得我似乎隨時都會被人遺棄在這茫茫的大海上,成為海平麵上的一片浮萍。

想到這裏,我驚慌的回頭看了眼掌舵的漁夫。他還好端端地坐在那裏,就如同一具靜止的雕像。說真的,如果他好像我之前曾經寫過的一些小說裏的那些人物一樣,在船上憑空消失,我想我應該會抓狂到發瘋的。

忘了向大家介紹,我名叫歆羽,是一名作家,平時靠寫一些懸疑推理小說維生。和很多出版了好多本長篇的同行不同,我的創作僅僅局限在短篇上。因此,雖然入行以來我也發表了上百篇的小說,國內各類大大小小的懸疑推理雜誌上都能看到我的文章,但是知名度卻比那些經常有長篇出版的同行小得可憐。

其實寫短篇小說是件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寫一部十五萬字左右的長篇小說,除了一個核心構思(也可以稱之為點子)外,再有兩三個小的構思輔助就足夠了。而創作一部短篇,就需要一個構思。而一部短篇小說,一般就是五千字到一萬字,最多不會超過兩萬字。因此,如果寫短篇寫出十五萬字,那麼大概就相當於十篇短篇的篇幅,也就是說起碼需要至少十個的構思。

通過這樣簡單的比較,就可以看出來,如果寫短篇想要得到和同樣字數的長篇一樣的收益,起碼要多消耗一倍的構思。而且相比起長篇,短篇的影響力和稿酬都實在有限。在寫手圈裏就有‘發表幾十篇短篇,不如出版一本長篇’的說法。

不知不覺嘮嘮叨叨了這麼多,大家可能都聽煩了吧。我之所以在這裏抱怨,其實也是為了解釋我此行的緣由——那就是寫短篇太容易構思枯竭了,所以需要不停地尋找靈感和采風。

這不,前幾天我通過群裏一個朋友得知,在他居住地附近的某海島上,有一棟神秘的建築,而且還有與之陪襯的詭異傳說。因此,我這才千辛萬苦的找來船隻,前往那個傳說中的海島尋找靈感。

清晨來到碼頭時,我向正在織補漁網的漁夫打聽那個海島時,才得知原來那個島被稱為‘囚島’。至於為什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名字,他也不清楚。聽說我要上那個島,他感到很奇怪。因為那個島比較偏僻,多年來,島上的居民一直過著非常原始的生活。雖然最近幾年,電腦、寬帶、煤氣等生活設施也開始逐漸登陸那裏,但是總體來說那裏還是比較荒涼和偏僻的。對於我為什麼要去那裏,他感到很好奇。當我告訴他我是一個作家,要去那裏尋找靈感時,他終於恍然大悟。不知道是不是作家這個身份對於這個樸實的漁夫來說是無比耀眼的光環,他一下子對我肅然起敬,然後主動要求帶我上島。就這樣,才有了開頭的一幕。

就在我扶著船沿吐得七葷八素的時候,身後的漁夫喊了一句:“看,前麵就是了。”

聽到他的話,我循聲抬起有些昏沉沉的頭。與此同時,一個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像投射在了我的眼中——那就是“囚島”。

我登上島後,再三感謝了那個熱情的漁夫,然後就拖著輕飄飄的雙腿和昏沉沉的腦袋朝著島的深處走去。

來時聽漁夫說,這個島上的居民多以捕魚為生,但是我看到島上的地麵很平整,而且布滿了農田,看來他們也會自己耕種。想想也正常,在地理位置如此偏僻的海島上,僅僅靠捕魚是不行的,魚隻能作為菜肴,而想要維持日常生活,所以必須要自己耕種稻田才行。

這座島要比我想象中大,一眼望去,四周除了一望無際的稻田,就是三五成群的民宅。我現在該去哪呢?想到這裏,我覺得還是采用以前采風時的策略。

一路上,我詢問了沿途的幾戶民家,得知了村委會的所在。在以前的采風中,我每到一處鄉村,都會先去拜訪村長,然後表明來意。在普通的老百姓尤其是偏僻鄉村的居民眼中,作家是一個高不可攀的職業,所以每次我表明身份,都會惹來對方敬重的目光。接下來,對方就會對我熱情款待,然後再把我需要采風的資料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這一次,也不例外。當我對著那個須發斑白的老村長說明來意時,他顯得很興奮,一把拉住我的說,“不瞞你說,我一直覺得我們這個島上的傳說太神秘和精彩了。遠比電視劇裏播放的那些什麼神話和恐怖故事好看太多了。我總是在想,如果能夠把我們關於我們島的故事拍成電視劇,那麼一定會非常精彩好看的。”

對於老村長的熱情,我一時感覺有些不知所措。隻好順著他的意思說,我隻不過是個作家,最多隻能把這個島的故事寫成小說。不過,如果將來哪個導演感興趣,也許真的會拍成電視劇也說不定。對於最後這句話,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雖然我身邊的朋友的作品也有被拍攝成影視作品的,但是我總感覺那些離我太遙遠了。

“沒關係,沒關係。小說也好,電影也好,隻要能夠讓我們這個島被更多的人所知曉,我就很高興了。”一般來說,這種偏僻鄉村的居民都很保守,不願意自己的生活習慣被外來事物打擾。但是這個村長似乎很開明,“大作家,你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到對方這麼爽快的就進入了正題,我連忙從背包裏取出筆記本,然後問出了我的第一個問題:“這個島為什麼要叫做囚島呢?”

聽到我的問題,老村長微微笑了笑,似乎早就猜測到了我會先問這個問題。他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示意我在這個簡陋的村委會裏的那張同樣簡陋的椅子上坐好,然後給我倒了一杯水,這才開始了他的回答:“關於這個問題,有兩種說法。第一種就是,相傳在古代時,我們這個島是流放犯人的島嶼,因此以‘囚’得名。也就是說,我們這些島民,其實都是流放犯人的後代。你知道,在我們農村人的思想中,把出身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因此大部分人都不讚同這個說法,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既然麵對來尋找素材的作家先生您,我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還是不會有所隱瞞的。”

聽到這裏,我對麵前這個沒什麼文化的老人的坦直感到欽佩。說實話,我也不能接受這種說法,如果把這些內容寫到小說裏,那麼不管是真是假,都會或多或少讓世人對這裏有些不好的看法。想到這裏,我問出了接下來的問題,希望接下來的答案比上一個更適合被寫進小說裏,“那麼,第二種說法呢?”

“第二種說法,我覺得比第一種可信性更大一些,當然,我並不是出於感情因素才這麼說的。具體的等到我說完,你就清楚了……不知道你來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我們這個島的形狀?”

“形狀?”麵對老村長的問題,我不明所以。

“看來是沒注意到了,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也不賣關子了。我們這個島的形狀說來挺奇怪的,一般來說,大海上的海島的形狀都是不規則的,但是我們島卻是個例外,我們這個島的形狀是方方正正的……”說著,老村長在破舊的寫字台抽屜裏不知翻找著什麼,不一會兒,他抽出了一張照片,遞向我,“……這張照片是幾年前,一個和你一樣來這個尋找素材的攝影師拍攝的,聽說他為了拍攝這張照片,還特意租了一個熱氣球。”

我接過照片,發現這是一張構圖和光線都非常好的風景照,可以看出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這張照片拍攝的是一個海島的鳥瞰圖,應該就是這座‘囚島’吧。在照片中,這個島的外形赫然是方方正正的,雖然沒有刀劈斧鑿那樣的規整,但是也絕對是一個標準的長方形。而在這個被農田和房舍覆蓋的長方形中,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那是一個好像Y字的東西,因為距離很遠,看不清是什麼。

“請問……這個白色的東西是什麼?”

望著我手指的方向,老村長站起身來,走到了我的身邊,然後開口說:“這個就是關於這個島名的第二種說法了。正如你看見的,這個島的外形是方方正正的,好像一個口字。而你手指的這個則是一棟白色的建築,確切地說,是一個由石頭鑿刻而成的石屋。而它的外形,就好像一個人字。”

說完,老村長輕輕把我手中的照片旋轉了下,當那個白色的Y倒轉了三百六十度後,赫然變成了一個人字,再加上外麵那個方方正正的邊框,正好是一個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