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一般的修理工人都是這樣的。有一次,她家的冰箱壞了,她叫來的修理工告訴她問題出在‘熱圈’上。她盡管隻有小學畢業,卻也知道冰箱是用來保持低溫的電器,又不是微波爐或者熱水器,哪裏有什麼‘熱圈’,修理工人肯定是故意騙她的八十八元五角錢,以為她很笨,什麼都不懂。就像有些醫院的醫生,你隻是偶染風寒,卻說你需要住院觀察,好多收你的醫藥費。她的叔叔就是這樣,醫生說他有很嚴重的膽結石,需要開刀才能保住性命,可最後取出來的石頭,小到肉眼幾乎看不見,而收取的醫藥費,都能夠買比那石頭大六倍的鑽石了。
“法官大人,你一定可以體會我離開瑪莎家時的心情。可我沒有時間想那些,我還得趕回家看電視劇呢,那天該演到斯芙艾爾沒有自殺,她要去跟蹤她的丈夫,她要看看她丈夫情人的模樣。我回到家裏連鞋都沒有換,就打開了電視機,可是,這該死的電視機,屏幕竟然跳躍——”
“跳躍?”
“是的,法官大人。屏幕跳躍是常有的事,可這次它竟然一直跳躍,絲毫沒有好轉的意思。我能拿這怎麼辦呢,它自己不好轉,我就得請修理工人來修,可你知道請修理工人就意味著又要被騙去好幾十塊錢,這會讓我手頭很緊張的;可不請修理工人來,我就不知道斯芙艾爾到底跟沒跟蹤她的丈夫,到底看沒看清她丈夫情人的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倒黴的事兒!
“就當我心煩意亂的時候,我聽到有人敲門,原來是星期天約好的唱片機修理工。他進屋看到電視機猛跳的樣子,就走上前去扭動了一個小鈕,屏幕立刻播放出了畫麵。他說我家電視機的問題出在垂直控製上。你看,瑪莎早就說過,修理工總想欺騙什麼也不懂的女人們。他也一樣。他以為我不知道垂直是表示上下的,他剛才扭動按鈕隻是畫了個圈,那跟垂直一點兒都扯不上關係。
“接著,他走到唱片機前,打開,聽了一下,就關掉了。他從他的工具箱裏取出一把榔頭,讓我替他拿著,而他又取出來五六種除了螺絲刀外我都叫不出名的工具,開始拆唱片機,就像醫生在給病人動膽結石手術一樣。當他把所有東西全部拆下來之後,用鑷子夾出了一根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銅線,說——”
“他說什麼了,約翰太太?”
“你知道嗎,法官大人,他竟然說我們家唱片機的低音喇叭爆了,把尖聲線震碎了。這怎麼可能呢,低音喇叭隻會震碎低聲線,高音喇叭才會震碎尖聲線。然後我就問他修好唱片機要多少錢,他說要82塊錢。於是——於是——”
“於是你就——”
“沒錯,法官大人,於是我就無名火起,舉起那把我一直握在手裏的榔頭,痛快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我知道,他就是想騙我們女人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