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框吃驚地說:
“咱們把這家夥扔到車道上,讓卡車軋死算了。”
四個人原地把大鼓放下。大鼓踉踉蹌蹌走向道邊,坐在不鏽鋼管的護欄上。在步行街上,這種護欄取代了路邊的長凳,供遊客使用。頁麵探視性地問了一句:
“你……你沒……沒事吧?”
阿陽從附近的自動售貨機買來一聽熱咖啡遞給他,是麒麟公司的FIRE罐裝咖啡。大鼓接過來,點了下頭,以示謝意。這次他與平時恢複後的反應不同,臉頰通紅,目光透著一種興奮。
“這次不知為什麼,心情特別愉快,腦子裏全都是我自己譜的曲子。”
說著,便哼唱起為阿結譜寫的主題曲開頭部分的電子合成八連音。唱完,他一仰脖,咕咚一聲喝掉近三分之一的咖啡。
“剛才那一幕太棒了,我見到阿結了。”
一聽到阿結的名字,阿陽的表情突然變了。她戴著無指手套的手抓住大鼓的肩,搖晃著他矮胖的身子問:
“快告訴我,你說遇見阿結是怎麼回事?”
“阿陽,快鬆開,咖啡都灑了。”
阿陽從大鼓的肩上剛鬆開手,其餘四個人呼啦一下也圍了過來。他坐在護欄上抬頭看了看大家。
“還記得最後那次跟阿結對話的情景吧。我隱約記得那隻寬吻海豚要跟我說什麼,在音樂的伴奏下,一圈圈地轉動,好像在說到這裏來,我在這裏等你呀。”
文本框挖苦道:
“噢?是托夢啊,好像感覺不錯啊。”
阿陽極目遠眺秋葉原主幹道的另一端說:
“說不定她真的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呢。”
“怎麼會呢,真正的阿結已經去世了呀。那隻海豚隻是一個人工智能程序罷了,跟我們編寫的程序都是一樣的。”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泉蟲終於說話了。
“哎呀,我這臭腦子給忘得一幹二淨,也許我們能見到阿結的人工智能程序。”
頁麵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位年僅17歲的白麵書生程序員。
“什……什……什麼意……意思?”
泉蟲以沒有抑揚頓挫的平淡語氣說:
“阿結和我編寫的第一個人工智能程序現在仍暢遊在網絡的海洋中。要是不出差錯,也許還能跟它對話呢。咱們走,去試試。”
他說完轉身便走。阿陽小跑著緊跟其後,並招呼其他人道:
“說不定還能跟阿結再一次對話呢,你們動作快點兒呀。”
四個人半信半疑,也跟著轉身,朝中央大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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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人進了一家時下流行的複合式咖啡吧,靠牆壁的書架上,漫畫、報紙、雜誌、寫真集等各種色彩繽紛的出版物擺得琳琅滿目。但僅有這些還不能稱其為複合式,還要提供能玩各種遊戲的軟件、能看電影的影碟機及偶像的光盤。當然,多台可以上寬帶網的電腦也必不可少。在這種店裏,既可以從電腦裏調出辦公係統進行現場辦公,也可以跟人決戰網絡遊戲。此外,還能夠看看漫畫或者吃頓便餐。每天24小時營業,全年無休假日,其中不乏一周三四天就住在這裏的常客。
泉蟲一馬當先,進了一層專賣二手電腦的大樓,直接進了敞著門的咖啡吧。六個人分別收到一張登記來店時間的票據後,走向深處,推開一扇門進入了一個包間。這家店有幾個三張榻榻米大小的包間,最適合多名客人同時使用。
“這間沒人。”
三間並列的包間中有一間是空的。泉蟲推開重重的隔音門,擠到房間裏,五個人跟在後邊。房間的中間放了一個紅色仿真皮雙人沙發,前邊有一張不鏽鋼桌子,上邊井然有序地擺放著一台32英寸液晶屏幕和一台電腦以及索尼牌遊戲機、影碟機。泉蟲和阿陽坐在沙發上,頁麵、文本框、大鼓和達摩圍在鮮豔的沙發周圍站立。六個人擠在這個小包間裏,連轉身都有些困難。泉蟲解開立體幾何圖案的屏保密碼,將電腦聯上了網。
“進入。”
他搓了搓掌心後,活動了幾下手指。接著,白白的手指便在鍵盤上飛快地滑動起來。
“ak:r/58q¥^hw?%s#!”
泉蟲將輸入的一串奇怪的符號逐一確認無誤後,按下了回車鍵。
頁麵盯著屏幕問:
“這……這是什……什麼意思?”
泉蟲淡淡的笑容映在了屏幕上,天才少年程序員並沒有回頭。
“這是我設定的魔鬼密碼,就連我編寫的解碼程序,花上幾周的時間,也不一定能解開這個碼呢。沒有任何意義的17個字符串,也很難記得住。”
屏幕上出現了不含任何信息的空白窗口。阿陽探出上半身,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
“為什麼要設這個密碼?”
泉蟲的反光鏡片上映出泛著白光的液晶屏幕,猶如沐浴著陽光的白雲。
“為了跟阿結那個暢遊在網絡海洋中的人工智能程序取得聯係而設的密碼。咱們耐點心,等著看它能不能發覺這個字符串。”
文本框進入咖啡吧後,換了第一副手套。他一邊檢查嶄新的手套有沒有弄髒,一邊說:
“想不到那個人工智程序能現在還活著呀,那它這幾個月一定會遨遊在世界各國的電腦裏嘍。”
泉蟲若無其事地說:
“歐洲、美洲、亞洲、非洲。我想它會以光速暢遊在全世界的網絡裏的。我們人類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挺有樂趣的,而一個程序信息體,說不定覺得活在網絡世界中更有意思呢。”
空白窗口靜止了數十秒鍾,逐漸變成了湛藍的深海。從二維屏幕的深處閃現出一顆耀眼的明珠,體積不斷增大,浮出了海平麵。阿陽壓低聲音說:
“出來了,是阿結!”
開始隻能看見一個小小的漩渦,那漩渦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一隻渾身光滑、肌膚呈深藍色的海豚。海豚在畫麵的右下角剛安靜下來,中間就閃出一行信息。
阿結:“好久不見了,你們大家還好吧?”
在複合式咖啡吧狹小的包問裏,六個人發出陣陣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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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性格剛毅的阿陽最先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泉蟲以同一個節奏在鍵盤上輸入文字。
泉蟲:“我們六個人都在這兒,可個個都無精打采的。”
寬吻海豚一圈一圈地旋轉起來,有意識地拖延時間。阿結生前留下的設定好的無數個問題裏,究竟有沒有針對處於困境中的秋葉原@DEEP所設定的答案呢?或者會不會像阿陽預測的那樣,這個人工智能程序真的活在網絡世界中,仍在搜集新信息,擁有思考能力呢?回答慢慢地映在屏幕上。
阿結:“為什麼呢?我認為你們的配合應該非常默契才對。”
泉蟲回過頭來,反光鏡片上映出了頁麵。
“頁麵還是你來吧,這樣的事你比我會解釋。”
頁麵夾在阿陽和泉蟲的中間,擠坐在雙人沙發上,把鍵盤放在腿上飛速打起字來。
頁麵:“我們根據阿結的人工智能程序開發出劃時代的搜索引擎,這個軟件不僅具有供人使用的工具作用,而且還會思考,有煩惱,甚至能夠提出新的疑問,就像我們的朋友一樣。我們給它起名叫“CROOK”,已經創下了一天點擊量超過10萬人次的紀錄,特別受歡迎。”
這次阿結的反應非常快,液晶屏幕上馬上出現了她的回音。
阿結:“果然被我說中了是不是?我曾經說過的,總有一天秋葉原@DEEP會作出改變世界的驚人壯舉,我的直覺還真準呢。”
六個人都認定這就是活著的阿結,而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工智能程序,是他們幾個的領路人——阿結的靈魂。此刻,阿陽已是淚如泉湧。
頁麵:“可是,這個測試版的人工智能型搜索引擎卻被人非法搶走了。敵人不僅擁有財富,還擁有嚴密的組織機構和強有力的法律後盾。他們還施壓給我們,並威脅說,如果再開發新的人工智能程序,就以專利侵權的名義起訴我們。”
寬吻海豚無規律地激烈翻轉起來,遲遲不予作答。文本框遺憾地說:
“看來阿結去世後的事情,很難回答上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