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狄小傑偵探社1》(1)(2 / 3)

當棍棒停下來時,她才看清地板上的人,幸虧那家夥自我保護及時,否則他的那張臉啊,就要變成夜半歌聲的宋丹萍了。

“哎呀,真是一個人啊!”攝影這才反應過來,但又立刻喝道,“夜裏私闖老宅,肯定非偷即盜,不是個好東西。”

那可憐的年輕男子掙紮著爬起來,摸著渾身上下被打過的地方,頭暈眼花地說:“你們要多少錢,我全都給你。”

接著他拚命摸口袋,好不容易掏出七十三塊六毛錢:“對不起,我身上就這麼點錢了。各位大哥,饒了我的性命吧,我是八代單傳的獨苗,可千萬不能死啊。”

原來,他是把攝影組當成謀財害命的強盜了!

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艾嘉莎當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攝影師和助理原本緊張的臉,也都不屑地笑起來:“你這個小偷真是沒用啊。”

這家夥臉色立即變了:“不,我不是賊啊!”

艾嘉莎有意要逗他開心,惡狠狠地說:“不是賊幹嘛晚上進來?可不能說謊哦,說謊要割舌頭的。”

男子心裏隻喊死定了,這女孩雖然看起來溫柔漂亮,不想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我……我……是一個推理小說家……聽說這房子就是傳說中的……荒村公寓……就想進來尋找一下靈……靈感……”

他已經被艾嘉莎嚇得張口結舌,就怕她張嘴吸幹他的童子血了。

“作家?”她讀過的推理小說還真不少,國內的作者幾乎都知道,“你叫什麼筆名?”

“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聽到了別嚇趴下啊——”

當說到自己姓名時,他的腰杆立即變硬了,隨即報出一個響亮的名字——

“狄——仁——傑!”

這三個字一出,艾嘉莎便倒吸了一口冷氣:“什麼?狄仁傑?唐朝的治國名相,舉世聞名的中國古代大偵探?”

但那家夥又咳嗽了一聲,補充道:“的第三十六代孫——狄小傑!”

可最後那“狄小傑”說得頗不響亮,隨即聽到兩個男人又一陣大笑:“原來如此,話都說不清楚,還狄仁傑的後代呢?哈哈哈!”

就連艾嘉莎也笑得幾乎噴飯,看著他們三人嘲笑不屑的樣子,狄小傑滿臉漲得通紅,心想剛才被打了一頓,現在又遭到了如此侮辱。而他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別人取笑他那光榮的家族。

狄小傑強忍著傷痛大喝一聲:“呔!你們三個毛賊,但敢夜入民宅行竊,今晚正逢你們狄爺爺出來巡夜,將爾等逮個正著。小爺我祖上乃是天下盜賊的克星,無論是江洋大盜還是海洋飛賊,隻要聽說狄仁傑大老爺的名號,無不聞風喪膽當場尿了褲子。我給你們三分鍾時間換尿布逃命,若還不離開這宅子,就休怪我狄小傑手下無情了!”

他這番表演更讓大夥笑得前仰後合,艾嘉莎已經花枝亂顫,幾乎把眼淚笑出來了:“你,你這個家夥,還真以為我們是強盜嗎?”

狄小傑擰起眉毛,心底想想也是,哪有這麼漂亮的強盜?不過這年頭什麼賊都有,自然也包括桃花級的豔賊,還是要提高警惕:“想要用障眼法騙我?癡心妄想!看我不剝了你這層畫皮,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麼白骨精。”

說著他竟大膽地來抓艾嘉莎的臉,不禁惹得她柳眉倒豎:“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攝影助理也不再逗他玩了:“小子,我們不是強盜,是電視台來拍荒村公寓的。”

“電視台?”

狄小傑還將信將疑,卻看到攝影師拿出了機器,還有各種監控設備。剛才他的那些“表演”,都已被拍了下來,走運地話還可能在電視台播出呢。

“原來是真的啊!哎呦!”他忽然抱著肩膀坐倒在地,“剛才你們下手可真狠啊。”

“抱歉了小夥子啊,我們還以為是遇到傳說中的妖怪了呢。”

他們將狄小傑扶進房間,讓他脫下衣服檢查傷口。而他卻一直扭扭捏捏的,原來是有艾嘉莎在場,讓他很不好意思。

“切!有什麼好看的。”

艾嘉莎便退到了房間外麵。

狄小傑脫下衣服,露出嚴重缺乏鍛煉的軀體,肩膀和後背上青一塊紫一塊。幸好全都是皮外傷,也沒有流血,隻是疼痛難忍。在攝影師的野外裝備裏,還有些急救的藥物和膏藥,他們給狄小傑塗了藥,幾處硬傷貼上筋骨膏,過兩天就沒事了。

艾嘉莎又回到屋裏,仔細打量這奇怪的男生。他看上去二十四五歲,長相與帥哥距離挺大,但也並非不堪入目的青蛙。

她冷冷地問道:“喂,狄小傑,你說你是寫推理小說的,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呢?”

“什麼?你沒聽說過我?”他露出驚訝的表情,就好像遇到一個沒聽說過布什的美國人,“嗯——你將在三年後極度崇拜我的作品,因為到那時我就是中國最暢銷的小說家了。”

“三年後?”

狄小傑尷尬地傻笑了一下:“這個,這個,目前我還沒有作品發表過——”

“原來就是個文學青年啊。”

“咳!咳!但我認識很多個編輯啊,特別是《懸疑》雜誌社,那裏的編輯部可是美女如雲,如果你在那隻能接接電話發發傳真而已。”

艾嘉莎倒不以為然,輕蔑地吐出兩個字:“嘴硬!”

這句話挺傷他自尊的,狄小傑想起傍晚出門時,還被房東包租婆“追殺”的景象,再比起眼前這個電視台的美女,心裏不禁酸酸的,世界真不公平啊!

“對不起。”艾嘉莎看出他的難過了,覺得不該傷人自尊,“好了,說說你想進來找什麼?”

“不知道,也許能找到很多吧。”

其實,今夜狄小傑出趕包租婆趕出了房子。若三天內不能籌到拖欠的房租,他的電腦和全部家當,就要被扔到大馬路上去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找楊梵,以往起碼已借宿過十二次,若達到十三次恐怕就要絕交了。

但總不能露宿街頭吧?萬般無奈之際,他想到了荒村公寓。既然傳說這裏空關著,不如闖進去住上一晚,若遇到鬼魂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當然最好不要遇到。有這樣夜宿鬼屋的經曆,將來無論是對外麵炫耀,還是寫到小說裏當素材,都是再好不過啦。

於是,他來到荒村公寓樓下。披上一件黑色雨衣,帶上兩個手電筒,把自己裝得像鬼魂似的。這便是在監控裏所見的黑影,還有那兩道綠色的光。

“你對這棟房子了解多少?”

白天狄小傑已查過許多資料了,那些駭人的場景又湧上眼前:“啊,非常可怕!1947年的清明節的晚上,就在這個荒村公寓裏,發生了一場當時轟動全上海的凶案!”

“啊?”

攝影師和助理也睜大了眼睛。

“命案就發生在底樓的客廳,居住在荒村公寓裏的是歐陽家族,一個來自浙江的神秘家族。奇怪的是,他們居然在清明節的晚上,聚在一起拍全家福。”

“全家福?”

艾嘉莎想起那張七百塊買來的照片,後麵寫的時間是1947年4月5日,不正是清明節那天嗎?難道這張黑白全家福照片,就是在命案發生當晚拍的?

狄小傑繼續娓娓道來:“當天晚上,就在拍全家福的時候,歐陽家二十八歲的少爺——歐陽清遠,突然精神失常,拿起斧頭砍死了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父親的姨太太,並砍傷了妻子安若芬。”

“居然把自己的父母都砍死了?”

“一夜之間死了三口人!案發現場的牆上濺滿了血,連續幾年在清明節的夜晚,似乎還傳來死者的呻吟聲。”

攝影助理趕緊問道:“那麼殺人動機呢?”

“誰都不知道動機,當時警方結案時,認定歐陽清遠精神病發作,不久他就死在了瘋人院裏。從此,這裏就有了鬧鬼傳聞。”

在荒村公寓的黑夜裏,狄小傑不動神色地講述著當年慘案,仿佛他是親眼目擊。而艾嘉莎也陷入了沉思,那張記錄案發當晚情況的全家福,就藏在她的小坤包裏,但她不敢拿出來看了,害怕自己脆弱的靈魂,會被拍完照片就死去的人們勾走。

房裏的四個人沉默半天,隻有冷風在窗戶上呼嘯,整棟房子靜得讓人心慌。

突然,樓下又響起了某種聲音。

不再是那奇異的腳步聲,也不是想象中的鬼嚎,而是某種更奇妙的聲響——鋼琴!

對,艾嘉莎可以確認,那是鋼琴彈奏的聲音。

攝像師急忙撲到監控前,卻發現鋼琴所在房間的探頭不亮。狄小傑馬上走出房間,艾嘉莎也跟在他的身後。

這旋律有幾分熟悉,竟然是《直到永遠》——李斯特著名的鋼琴曲,艾嘉莎從小就很喜歡這曲子。他們躡手躡腳走下旋轉樓梯,底樓大廳一片漆黑。

黑夜的荒村公寓,響徹了李斯特的鋼琴曲,讓艾嘉莎瞬間忘掉了恐懼。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感覺,似乎是某個多情的少女,正等待她的心上人兒。狄小傑則渾身不自在起來,鋼琴聲就如多瑙河的波濤,一浪浪淹沒他的心,讓他感到無比窒息。

終於,他們闖進發生過命案的房間,鋼琴聲卻突然中斷了。

周圍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艾嘉莎大口喘息著,仿佛重返殺人現場。攝影師和助理跑來打開電燈,卻發現鋼琴前空空如也。

四個人都已目瞪口呆。

仔細檢查了房間,並沒有其他可疑之處,就連鋼琴蓋也是合好的。

那鋼琴聲是從哪裏傳出的呢?

艾嘉莎打開了琴蓋,在琴鍵上彈出幾個音符,難道剛才是它自己彈出來的?

抑或某個黑夜裏的幽靈?

還是當年命案中的冤魂?

他們全都麵麵相覷,似乎有幾個靈魂,正飄浮在他們身邊。

助理雙腿都發抖了,第一個跑回樓上,隨即攝影師也架著機器逃上去了。狄小傑麵色蒼白,看著鋼琴前的艾嘉莎——美女與老鋼琴,她才更像女鬼吧?

23點45分,子夜將至。

荒村公寓。

狄小傑獨自睡在二樓房間,沒有多餘的睡袋了,攝製組借給他毛毯和帳篷,將在這鬼屋度過特殊的一晚。聽著外麵呼嘯的冷風,還有房梁上竄來竄去的老鼠,他越想越心酸。兜裏的存折總共隻有六百塊,若湊不齊兩個月的一千塊錢房租,恐怕就要成為“賣火柴的小男孩”了。

怎麼辦?怎麼辦?

問楊梵借錢嗎?已經欠他兩千多塊錢了,如何再還好意思問他去借?怎麼說還是堂堂的狄仁傑後代,竟淪落到如此境地,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遇嚇戲!

正當他在荒村公寓的深夜哀歎命運悲慘時,艾嘉莎正在隔壁房間熟睡。而攝影師和助理兩個人,卻緩緩踏上了三樓。

他們端著攝像機,來到漆黑一片的走道。就在走廊盡頭,有個房間露出閃爍的燈光,這景象就如照相底片,吸引著每個來到荒村公寓的人。

攝影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助理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去。他們屏著呼吸,將攝像機對準亮光的房門。緩緩推進鏡頭,裏麵是個不大的屋子,老式的梳妝台正對著門口,上麵有個橢圓形的鏡子,在燈光下居然異常明亮,幾乎把鏡頭映了進來。

實在太詭異了,攝影師把鏡頭固定在鏡子上。手表上的秒針一格格走過,一直指到子夜十二點整的位置。

荒村公寓的子夜。

突然,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女子。

攝影師的雙手猛烈顫抖,但鏡頭裏的女子分外清晰,絕不是子夜的幻覺!

她穿著一套綠色的錦繡旗袍,留著及腰的烏黑長發,麵對鏡子露出微笑。臉色雖然蒼白,卻是個絕色佳人的胚子。一雙眼睛風情萬種,絕不遜色於聊齋中的美人。她將頭發垂在臉的半邊,隻留出一隻眼睛和半邊嘴唇。她手中有一隻木梳子,緩緩梳著自己的長發,嘴角不時微微撇起,這畫麵簡直如電影膠片般迷人。

鏡子裏的女子盯著鏡頭,眼神忽然有些憂鬱,張開嘴巴念念有詞。

還來不及聽她說什麼,攝影師就忍不住亂叫起來:“有鬼啊!”

他和助理兩個人逃下樓梯,還來不及去通知艾嘉莎,便慌不擇路地跑出了荒村公寓。

淒涼的月光照射著他們,四周都是荒涼的廢墟,幸好攝像機還扛在肩上。他們確信鏡子裏出現的人,就是那傳說中的女鬼,果然是恐怖到了極點,似乎還跟在後麵追趕他們。

兩人根本不敢停留,一口氣跑出了安息路,直到附近的大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汽車,便分別逃回家去了。

他們忘記了艾嘉莎。

艾嘉莎依舊在熟睡,這女孩有個小毛病——輕易睡不著覺,可一旦睡著了的話,就算打雷也很難把她吵醒!

但狄小傑聽到了動靜,他正好把頭蒙在毯子裏,也沒聽清樓上的叫喊,隻感到外麵一陣跑步聲,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翻身從帳篷裏鑽出來,外麵是什麼東西?捂著心口徘徊了半天,忽然感到有些尿急,便輕輕打開了房門。

走廊裏亮著昏暗的燈,狄小傑搖搖晃晃走向廁所。子夜時分,正是各種妖魔鬼怪出沒的時刻,後背又一陣涼風襲來。

他禁不起打了個冷戰,趕緊閃身進了廁所間。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後,他感到眼前有些恍惚,視線越來越模糊。狄小傑用力搖了搖腦袋,剛走出廁所便感到小臂上一涼。

啊!還有一隻手,一隻冰涼的手,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隻手充滿了骨感,幾乎就是皮包骨頭了,竟胳得他火辣辣地疼。

狄小傑差點癱軟了下來,這肯定不是艾嘉莎的手,也不可能是攝影師或助理的手,那麼會是誰的手呢?

誰的手?

整條胳膊都涼了,像被敷上了冰塊,又剁下來塞進冰箱。

不,不,狄小傑努力調整著呼吸,不讓自己把自己嚇暈過去。

終於,他轉過了頭來。

那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麵覆蓋著花白的頭發,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

一個老太婆!

在這荒村公寓的子夜,二樓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老太婆正含情脈脈地拉著一個小夥子,宛如一幅先鋒的攝影作品。

是的,她的目光如此溫柔,竟與她的年齡絲毫不相稱,讓狄小傑不知該害怕還是絕望?

“子華?”

老太婆開口說話了,念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狄小傑眯起了眼睛,他覺得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就像一幕排練好了的電影。

不,這是夢,一個在荒村公寓裏做了六十年的夢。

夢……夢……夢……

當狄小傑從夢中醒來時,天光已照到了他身上。

已經是上午九點鍾了,自己正躺在二樓的房間裏,渾身的關節都在酸痛。

怎麼沒有床呢?沒有他的破電腦和電視?也沒有隔壁的打工妹每天清晨在木板牆壁上釘大頭貼的聲音?

不,他並不在自己租的小屋裏,而是一間古老的宅子——荒村公寓。

狄小傑想起昨天半夜,從廁所出來見到的老太婆,他趕緊抬起手臂看了看,還好沒留下血印子之類的,脖子上也沒有小傷口。

這才鬆了一口氣下來,看來那隻是夢而已。

來到上午的二樓走廊,荒村公寓依然寂靜無聲,想起其他人到哪兒去了?他走進對麵房間,裏麵擺了一些攝像器材,但攝影師和助理已不見了。

狄小傑又來到隔壁,發現艾嘉莎還在熟睡,他上去用力推了推她:“喂,該起床了!”

沒想到艾嘉莎立即跳起來,當頭就給了他一拳,狄小傑頓時成了“熊貓眼”。

艾嘉莎用力搖頭,理了理頭發才看清楚,她退到窗邊深呼吸著說:“原來是你啊,對不起。不過,在我睡覺的時候別靠近我,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你明白了嗎?”

她說得鄭重其事,絕不是開玩笑的樣子,看那架勢還有女子防身術,狄小傑隻能自認倒黴了,揉著眼睛說:“你的同事呢?他們都沒影子了。”

“什麼?不可能吧?”

艾嘉莎板著一張隔夜麵孔,飛快地衝到外麵,大喊著攝影師和助理的名字。空曠的房子裏隻傳來她的回聲。

他們又跑到底樓,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包括有鋼琴的那個房間,都沒有那兩個家夥的影子。艾嘉莎隻能撥了攝影師的電話,才知道他們已經逃回了家,當時嚇得魂飛魄散,根本沒來得及叫她。攝影師勸她快點離開荒村公寓,再留下去恐怕會出人命,至於什麼原因他又不敢說,最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這簡直讓艾嘉莎氣壞了,這些電視台的同事們,平時嘴巴上一直討好她。但到了最關鍵時刻,卻個個成了膽小鬼,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將她一個人拋棄在荒村公寓。

“不,不查出荒村公寓的秘密,我絕不離開這裏!”

“我……我也是。”

其實,狄小傑的潛台詞是:隻要你借給我一千塊錢,我就趕緊搬回出租屋去,再也不來這個叫荒村公寓的鬼地方了。

“好,那你幫我去三樓探探路。”

狄小傑臉色又變了:“三樓?還是我們一起去吧,今天的日子可是很特殊呢。”

“怎麼特殊了?”

“今天是四月五日,清明節!”

“清明?”

這兩個字突然讓艾嘉莎皺起了眉頭,她想起了那張全家福照片,背後寫的日子也是清明節——1947年4月5日,距離今天正好是整整六十年。

六十年。

一個甲子的輪回,一切又將從頭開始?

艾嘉莎感到一陣頭暈,這房子裏的一切都越來越不可思議,難道真是命中注定的今日?她匆匆跑回二樓,去衛生間裏洗臉刷牙,剛才那張麵孔可是不能見人的。

等到她梳妝打扮完畢出來,狄小傑才仔細看了她的容顏——其實也未必算得上美人,若去參加香港小姐選美,估計是進不了前二十的。放在他的中學時代,大概隻能名列第十二金釵。不過她的身材倒是蠻好,看來經常參加體育鍛煉。

當狄小傑也洗漱完後,他忽然接到了楊梵的電話:“喂,小傑啊,你在哪裏啊?”

“荒村公寓。”

“什麼?你已經進去了?哎呀,你幹嘛那麼心急啊!”

看來楊梵這家夥還是挺夠朋友的,關鍵時刻來關心兄弟了,但他接下來說的話,讓狄小傑差點沒昏死過去。

“你要是被荒村公寓裏的女鬼嚇死了,你欠我的那兩千塊錢豈不是泡湯了?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一定要活著回來給我還債。”

狄小傑大聲吼道:“我真想把你這個混蛋一起拉來荒村公寓!”

楊梵並不生氣,而是以憐憫的語氣說:“算啦,我已經調查過了,這確實是個鬧鬼的老宅。七十年代這裏住進過許多人,傳說每當子夜十二點,荒村公寓三樓的某個房間,有一個老梳妝台的鏡子裏,會突然出現一個女鬼,穿著綠色的錦繡旗袍,不停地給自己梳頭。”

狄小傑突然放下了手機。

“鏡子裏的幽靈?”

荒村公寓的下午。

狄小傑和艾嘉莎仍枯守在老屋中,他們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吃的都是麵包和餅幹。

此刻,他們來到三樓的房間,也就是傳說中女鬼梳頭的地方。

進門是個古舊的梳妝台,至少有七八十年的曆史,但木料質量非常之高,擦擦灰塵便露出光澤。更奇怪的是那麵橢圓形鏡子,居然多年之後還光滑明亮,鏡子裏照出艾嘉莎的容顏,竟比真人好看了許多。

但當狄小傑站到鏡子前時,卻是個落魄的臭小子形象,他對鏡子裏哀歎道:“你就是狄仁傑先生的後代嗎?”

“說不定狄仁傑就長你這樣呢。”

艾嘉莎又衝了他一句,隨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說:“這就是幽靈事件的鏡子嗎?”

然後,她拉開下麵的抽屜,露出幾張黑白舊照片。

全都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影像,她或倚靠在窗戶邊,或端坐在鏡子前,姿態嫵媚動人,目光裏秋波閃耀,是那個時代的標準美人。

沒錯,全家福裏的那個妻子也是她——安若芬。

抽屜裏還有個黑皮筆記本,散發著陳年的皮草氣息。狄小傑一把奪過來,翻開裏麵泛黃的紙頁,隨即六十年前的文字,全都噴湧到了他的眼中。

“原來是當年的日記!”

艾嘉莎也興奮了起來:“是安若芬寫的嗎?”

“沒錯,讓我看下去。”

他們一起坐在梳妝台前,在這張神秘的鏡子下,共同閱讀這本六十年前的日記,記載著一個女人的心事,還有荒村公寓裏家族的秘密。

就這樣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筆記本裏許多字跡都化開來了。雖然是雋秀的楷體,但有的字也頗為潦草,讓他們看起來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