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戀人遇害(2 / 3)

意識到等下去也沒有結果,畢素文不得不放棄找回東西的努力,開始順著公路往東走。翻過一個小山坡,便到了青龍鎮。

青龍鎮,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古鎮。從高處看,宛如一條長長的黑蛇在萊河西岸靠著一片寬闊的丘陵地帶爬行,揚起的頭靠在一側的山坡上,仰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垂下的尾處於低窪的地勢,與阡陌相連的田園鄰接。

鎮區現存的建築多為明清時期所建,風格獨特,其中的石橋路長達四公裏,是現今湘南保存最完好、規模最大的古建築群。兩條溪水穿鎮而過,垂柳小橋,錯落有致。

踏進青龍鎮,可以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古樸民風。相對城市裏高樓林立的奢華和璀璨,青龍鎮的建築顯得樸秀和純粹。這兒沒有人聲鼎沸,沒有熙熙攘攘。樹梢鳥兒的啁啾,河邊洗衣棒的捶聲,草地上牧牛人的吆喝,交織成一曲優美悅耳的鄉村音樂。

街道不算窄,一律是石塊或者水泥路麵。幾枝綠藤從街道邊的高牆內探出,給古鎮增添了一絲春意。一家帶天井的古樸民居被很完整地保存著,後堂正中的炭火上架著一壺冒著熱氣的開水。一位婦人坐在旁邊,飛針走線,熟練地納著鞋墊。

街上零散的幾個攤位擺放著一些現代日用品,購買者寥寥無幾。一位大伯吹著葫蘆絲,悠揚的曲調,使古老的街道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四處是陌生人,到處充滿聽不懂的口音,讓畢素文感到沮喪。他那略帶粵語腔調的普通話,讓當地人聽起來不但別扭,而且還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仿佛他是從別的星球來到了這個地方。

畢素文在青龍鎮逢人便打聽,幾乎每個人聽到蘇姍姍的名字後都搖搖頭。最後,畢素文拖著一身的疲憊,穿過聳立河岸的吊腳樓,在一處碼頭邊坐下。

他剛坐下,忽然覺得腳下碰著一件東西,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他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串鑰匙。鑰匙鏈上係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小球球,上麵綴著一紅一綠兩個小鈴鐺,甩起來丁當響。還有一個拇指大小的銀質甲蟲金屬製口,背麵刻著骷髏頭像的圖案,正麵刻著一個“月”字,頂端有個小小的“∝”形開口,不像首飾也不像古董。

會不會是誰掉下來的?畢素文想著,便把鑰匙撿了起來。

河麵吹來的風帶著深深的寒意,畢素文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他將包挎在背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甩開步子在河邊走了起來。隨著走動,體內產生的熱量加速了血液循環,畢素文覺得周身漸漸變得暖和了。此時,太陽在東邊山上露出紅紅的圓臉,驅散了籠罩在大地上的寒氣。草葉上掛著的白色霜凍,在回升的氣溫中一點點地消融。

河岸邊有兩個渡口。畢素文所處的碼頭,一艘船靜靜地停泊在對岸,風吹波起,船在水麵上輕輕蕩漾;另一個渡口,和這相距不過兩百米,一個和中年船夫搖著坐有兩個乘客的船,駛在河麵上。

半個小時後,對岸碼頭走下一個年輕女子,躍上船頭,解開鎖在船上的鏈。竹篙點下去,隨著碧波中破開的一圈又一圈的水紋,船身輕盈盈地駛向這邊。在畢素文看來,少女撐開的不是篙,而是一把弓,船就是她射出的箭。遠遠看去,撐著篙立在船頭的少女的背影,像一隻江中野鶴,孤獨而落寞。

當船靠近了,畢素文才看清,少女清雅麗質,穿著一點也不像他想象中的簡陋。一件紫色的長毛衣,下身套一條緊身的淺灰色褲子,腳穿一雙白色軟皮的折條長靴,頭戴一頂可愛的白色小圓帽,脖子上隨意搭著一條長細的碎花圍巾。

畢素文怔住了,不僅僅因為她的美色,還有她的氣質和打扮,絕非普通村姑能同日而語,就是放在城裏,恐怕也是千裏挑一。

“先生,要上船嗎?”少女說著,將竹篙在水麵上一點,濺起幾滴水,落在畢素文的臉麵上,冰涼冰涼的。

少女的口音盡管帶著本地的方言,但畢素文還是聽懂了。

“不嗬,謝謝,我不上船。”畢素文歉意地笑了笑,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朝她擺了擺手。

“原來你不是過河的?”少女嘻嘻地笑著,兩個淺淺的酒窩浮現在紅潤的臉頰上。她將竹篙插入河底,然後貓腰撐著竹篙,開始調轉船的方向。船身在水麵蕩起淡淡的波紋,呈扇形徐徐散開。

“等一等。”畢素文在岸上大叫道。

“噢,有什麼事嗎?”少女回轉身。

“我叫畢素文,請教姑娘芳名。”畢素文大聲問道。

“你是不是見了每位姑娘都有請教芳名的習慣?”少女笑起來的時候,酒窩像春風拂過水麵產生的碧波。酒窩裏藏著快樂、幸福,還有少女不肯輕易示人的秘密。

“我——”畢素文像記起了什麼,從身上掏出那串鑰匙,“這是我剛從碼頭邊撿到的東西,不知是哪位渡客不小心掉下來的,我把它給你,如果有失主來找,麻煩你轉交。”

少女接過畢素文拋過來的鑰匙,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這是文揚的鑰匙!”

“文揚是誰?”畢素文對少女的自言自語感到不解。

“嗬嗬,是我弟弟。”少女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謝謝你嗬,我是他姐姐,叫文婷。”

3

通過交談,畢素文知道文婷是湖南醫科大學大四的學生,她家在對岸的村莊,船是她爸爸的。幾天前,她弟弟文揚出去之後,一直沒有回家。爸爸媽媽心裏很著急,就叫她到渡口邊來打聽,看有沒有人見過她弟弟。

“請問,是否有個叫蘇姍姍的少女住在青龍鎮?”抱著一線希望,畢素文提出了他剛才一直問不到答案的問題。

“沒錯。”

“可是,為什麼我打聽了那麼多人,居然沒有人知道她家住在青龍鎮哪個地方?”

“哈哈哈!”文婷笑得前仰後合,“蘇姍姍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加美女,她家住在青龍鎮的龍尾。她原來叫蘇山妹,高考時才改了名。所以你打聽蘇姍姍,肯定是打聽不到的。但蘇家大樓在青龍鎮無人不曉,你在鎮上隨便問一個人就可以找到。”

隨著文婷的大笑,竹篙從她手中滑落到船板上。河水的流動,將船隻帶動著,在河麵輕輕地轉了起來。

告別文婷後,畢素文踩著蜿蜒延伸的石板路,重新走進青龍鎮。這次,他很快找到了蘇姍姍家的住址。

蘇家大樓是二層高的青磚牆結構,一條清清的小溪從旁流過。高大的圍牆,幾間低矮的平房隱蔽其內,紅瓦輝映著藍天。大門兩邊,兩座大理石雕像,雕著兩隻展翅翱翔的雄鷹。

不知怎麼的,走到大門前的一刹那,畢素文忽然感到一陣氣悶。當他恢複鎮定之後,才注意到大門上了鎖。

畢素文撣了撣門前石像底座上的灰,坐了下來。

就這樣,從上午到下午,不時有一兩個過往的行人,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瞧著他。可是,蘇家大樓始終沒有人露麵。

一個住在離這兒不遠、留意他很久的老頭走了過來,“年輕人,你找誰嗬?”

“蘇姍——”畢素文記起了文婷的話,忙改口道:“蘇山妹。”

“山妹嗬,聽說她被人害了,全家人都出去了。”

“什麼?蘇姍姍被害了?”像被人在後腦猛地敲了一記,畢素文覺得腦袋嗡地一響,眼前頓覺天旋地轉。來此之前,盡管他心裏有過隱約的不祥預感,但從沒想到過“被害”兩個字。

“具體不清楚,我隻是聽一些從外麵回來的人說的,是真是假,要等蘇家的人回來才知道。”

“您能告訴我蘇家的人去哪兒了嗎?”

“濟口鎮的鳥島。”老頭往東一指,“坐車去那兒,大概二十分鍾可到。”

畢素文站起身,剛要往青龍車站走,忽然想起自己現在身無分文,於是折轉身,急忙跑到渡口邊,發現文婷仍在對麵的渡口,便向她猛揮手。待文婷劃船過來,畢素文說道:“你能借我一些錢嗎?夠到濟口鎮的路費就好。”

文婷從身上摸出一百塊錢,“拿去吧。”

“謝謝!”畢素文從文婷手裏接過錢,撒開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青龍鎮車站的方向跑。後麵文婷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楚,也沒心思聽了。

以前聽蘇姍姍說過,濟口鎮的鳥島位於萊河中央,四麵環水,是全國重點以鳥類為主的自然保護區。鳥島四季如春,與“大連蛇島”南北遙相對峙,堪稱天然專類動物園的兩顆明珠。島上古樹修竹成蔭,冬暖夏涼。附近水庫、池塘星羅棋布,稻田、森林延綿成片,鳥類食物豐富,是鳥類活動的理想王國。一年四季在這裏棲息和繁衍的鳥類共有181種,總數達10萬隻以上。每天清晚,鳥兒成群結隊,忙碌著出巢歸巢,有“飛時疑是天上雲,落時恰似千堆雪”之說。

畢素文到達濟口鎮時,已是下午三點。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從天空中隱去,幾片黑色的烏雲向大地投下陰影,遠處的一切景致顯得那麼灰蒙、澀暗。

濟口鎮肮髒的景象超乎他的想象,淩亂無章的建築讓人想起醉醺醺的酒鬼,又髒又亂的街道令人想到路邊百年沒洗過臉的乞丐,實在難以置信這兒會藏著一個中外聞名的“美麗的鳥國”。

在離碼頭幾百米遠的公路上,停放著幾輛警車。道路兩頭已經布好了警戒帶,一輛警車的警笛還沒有關掉,警燈仍在忽紅忽白地閃耀,幾個維持現場秩序的民警低著頭,在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一群看熱鬧的人擁在河堤的出事地點,圍成了半月形。

畢素文被擋在隔離帶的外圍。

法醫人員此時正在裏麵忙碌著勘查現場和驗屍,閃光燈的光不時在空中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