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依依徹底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原來粉絲會裏真的有內奸!
聽到安琪兒嚶嚶的哭泣聲,陸依依著急地問:“那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報警嗎?”
安琪兒邊哭邊說:“她貪汙得不多,隻是五百元人民幣,換成日元大概值兩百多票,可最後OMI是以幾十票的微弱差距落敗的,五百元已經可以扭轉結局了……”
陸依依寧願沒有接這個電話,沒有聽到這句話。本來已經平複下來的心情,這下又像海嘯般翻湧起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要讓OMI因為這種事而留下永遠的遺憾?
“她為什麼這麼做?”猛然變得尖厲的嗓音暴露了陸依依心中的憤怒。
“她說她沒有忍住誘惑,覺得貪汙一點兒沒人能看出來。當時OMI一直遙遙領先,她覺得五百塊不會影響大局,而且一想到OMI解散後粉絲會也要跟著解散,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接手這麼多錢,就更控製不住心中的惡魔了……”
陸依依的胃裏翻江倒海般泛起陣陣痛苦的酸楚味,怎麼也不敢相信美琪會做出這種事!
安琪兒接著說: “ 但是, 就算美琪沒有貪汙, 我們也不一定能贏。我懷疑MONSTER刷票了,但是沒有證據,隻能怪我們太輕敵……現在美琪已經知錯了,願意把錢歸還,但是現在歸還又有什麼用呢?投票已經結束了,我們輸了,如果再鬧出這麼一茬,其他人還以為是我們為了幫OMI翻身而自導自演的鬧劇呢。我不敢告訴其他人,害怕把事情鬧大……”
眼看網友的質疑已經漸漸消停下去,如果安琪兒公布粉絲會真的存在貪汙現象,那麼不僅會令粉絲會名譽掃地,還會連累OMI淪為笑柄。沒有得到冠軍的告別演出已經留下遺憾了,不能再讓粉絲會的錯誤玷汙大家的回憶。
陸依依可以從安琪兒的話中聽出,她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那就是隱瞞真相,不做聲張。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呢?
仿佛明白陸依依的心思,安琪兒緊接著說:“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和你也有一點兒關係。美琪說,她之所以產生貪汙的念頭,是因為當初你也有一個很好的機會騙錢……”
“我騙錢?”陸依依驚叫出聲,不過不等安琪兒揭秘,她就猜到美琪的意思了。
當初她為論壇集資,但是錢卻被壞人從卡上取走了,好在後來大家都原諒了她。雖然最終錢沒追回來,但是作案手段已經確認。她的銀行卡不是安全性更高的芯片卡,而是已經快被淘汰的磁條卡。集資前她曾用那張卡在一家餐廳消費過,刷卡時的POS機被人偷偷做過手腳,導致後來密碼泄露,整張卡都被複製和盜刷,所以卡在她身上,錢卻被人取走了。
“看到後來大家都原諒了你,她產生了僥幸心理,認為她也能利用大家的信任,在OMI解散前撈一點兒錢。”安琪兒長歎一聲,“不知道是我長大了,還是粉絲會漸漸變質了,最近總感到有點兒心力交瘁……我想,我以後大概再也不會加入任何粉絲會了吧……”
可以不計回報、全心全意地為喜歡的人付出的時光,其實也就那麼短短幾年。為愛燃燒得越徹底,就越容易讓熱情燃燒殆盡。用通俗的話來講,這大概就叫作“累覺不愛”吧。
OMI的解散,仿佛宣告著安琪兒青春中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已經漸漸淡漠了。
也許這就是成長,每個人的必經之路。雖然過程不盡相同,結果卻是殊途同歸。每個人都無法避免地看著自己的熱情漸漸冷卻,然後成為冷靜成熟的大人。
“無論如何,你永遠是我崇拜的會長。”
陸依依不知道,電話對麵的安琪兒聽到這句話後終於破涕為笑,雙眉舒展。
疲憊的心得到了安慰,陰霾的世界也重新綻放光明。她慶幸自己打了這通電話,慶幸自己把陸依依當成可以分享這個秘密的,最值得信任的人。
十一長假的最後兩天,陸依依回到老家。媽媽做了一大桌好菜為她接風洗塵,什麼糖醋排骨、麻辣兔丁、清炒蝦仁,總而言之雞鴨魚肉全都齊了,而且都是學校裏吃不到的,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兩天根本吃不完,她回校後爸媽還要再繼續吃幾頓剩菜才能消滅光。
仿佛算準了陸依依的回家時間,安寂也在老家休息。說來奇怪,安寂複出後照理說應該非常繁忙,陸依依已經做好隻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心理準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他總是頻頻出現在自己身邊。特別是每當自己休假時,他總能抽時間現身,好像工作很清閑似的。
“我很忙啊,要唱歌,要拍戲,還要錄綜藝節目……”
不過安寂從來不承認他很閑,總是能報出一大堆緊密忙碌的行程安排,讓陸依依五體投地。
“哦,那就算了,本來我還想為你慶祝一下,如果你忙的話……”
“誰說我忙啦!你立刻過來,給你三十分鍾時間,馬上出現在我麵前。”
“咦?啊,哦……”
不是安寂太霸道,而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和知名度實在是不便外出行走,他大部分時間都隻能待在家裏。以前他戴個帽子還敢和陸依依去逛公園,但是《全能歌王》播出後,他連出門丟垃圾都會被認出來。要見麵隻能在他家,想外出要麼有專車接送,要麼隻能挑大半夜。
三十分鍾後,陸依依提著巧克力蛋糕站在安寂家門口。
安寂家的老房子最後沒有出租,一直空著。當初安詩韻住院後委托安逸凡出租,希望多少能抵一點兒醫藥費,不過機緣不巧,一直沒有找到租客,於是被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來。房子久無人住就容易結蜘蛛網,生蟑螂,所以安寂有空會回來打掃一下。
“有人過生日嗎?”安寂詫異地盯著巧克力蛋糕,拚命回憶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
“沒有人過生日就不能吃蛋糕嗎?”陸依依把蛋糕放在茶幾上,熟練地動手拆包裝。
“你想慶祝什麼來著?”
OMI與白金之星失之交臂,安寂這幾天也有點兒萎靡,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他沒想到陸依依居然這麼快就恢複了,難怪專家說女人的療傷能力比男人強,看來是真的。
“慶祝OMI成為冠軍啊。”
陸依依邊說邊揭開盒子,安寂一眼就看到蛋糕正中央擺著一塊寫有“恭喜OMI摘下白金之星”的巧克力片。他眨了眨眼,心情有些複雜。
“別自欺欺人了,就慶祝OMI得了亞軍吧。”
安寂說著想把那片刺眼的巧克力拿起來吃掉,陸依依卻一把抓住他的手。
“這不是自欺欺人,安琪兒告訴我了,本來OMI是可以奪冠的,但是粉絲會有人貪汙,導致最後OMI少了兩百多票。不然的話,OMI早就封神了!”
陸依依說得一本正經,半點兒都不像開玩笑。
安寂呆呆地望著她,好半天才問了一句:“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安琪兒不打算把這件事公開,我也沒有告訴其他人。雖然其他人不知道真相,但是我知道OMI才是真正的冠軍,是無冕之王。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安寂聽後一聲長歎。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去責怪誰了,隻當是老天爺開了一個玩笑吧。他望著那個寫著“恭喜”的巧克力片,無奈而苦澀地笑了笑。無論多麼不甘和委屈,隻要能放寬心付之一笑,就真的可以拋掉很多瑣碎的煩惱。這是出道後這幾年他學會的人生哲理。
“其實留下一個遺憾也好,至少未來還有一個目標。如果真的把那個看上去很神聖、很厲害、很遙不可及的獎項踩在腳下,反倒會失去追逐夢想的樂趣。”安寂倒是想得開,反過來安慰陸依依,“雖然OMI已經解散了,但是YUKI和我,還有其他人都才剛剛開始。現在我們應該有同一個目標,就是要再次站上那個舞台,把那晚的遺憾都改成圓滿的結局。”
說話間,他已經切開蛋糕,把有草莓的一塊放在紙盤上,溫柔地遞給陸依依。
這時陸依依發現茶幾上有個筆記本,上麵亂七八糟地寫著一些短句,好像是歌詞。
她好奇地伸長脖子瞄了幾眼,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沒想到安寂認真回答了:“宏宇最近投資了一部關於母愛的電影,讓我負責主題曲。不僅是唱,還要自己作詞作曲,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但我相信我能做好……”
他低沉的嗓音壓抑著內心的情感,努力不讓心底的悲傷流露出來。
陸依依停下所有動作,微笑著望著他。
“嗯,你一定能做好。”
沒有理由不相信他,因為他曾怎麼愛過,怎麼痛過,陸依依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
這是安逸凡為他開的一劑療傷藥,讓他不要把失去親人的悲痛都藏在心底。如果無人傾訴,不如寫成歌詞,譜上旋律,把所有感受凝聚成一首真情的歌,唱給全世界。創作的同時也能整理情緒,讓自己慢慢走出來。陸依依相信,當歌曲完成的時候,安寂一定不再悲傷了。
“依依,依依!你聽了嗎?安寂發新歌了!”
十月底的一天,躺在床上玩手機的二哈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緊急呼叫陸依依。
其實陸依依已經循環播放一個小時了。二哈這個顏控喜歡不少偶像,但是喜歡的程度都不深,不像陸依依這樣站在情報第一線,一分一秒地守著新歌發布的時間。
為了不掃二哈的興,陸依依假裝不知道,非常配合地說:“是嗎?快點兒發給我。”
二哈果然興致勃勃地發來鏈接,算準陸依依聽完的時間,開始跟她熱烈地討論起來。
這首歌名叫《生死門》,是電影《大地震》的主題曲。電影講的是一群人地震後被困在廢墟中試圖逃生的故事。主角是一對矛盾重重的母子,最後母親犧牲自己,把逃生的機會留給兒子。《生死門》的意思就是一扇有形的門令母子陰陽相隔,而一扇無形的門卻連通了母子的心。
“我都聽哭了,唱得太好了,歌詞也寫得好……”二哈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以前我爸媽給我打電話我還總嫌他們囉唆,以後我一定經常主動給家裏打電話……”
二哈幡然悔悟,決定痛改前非的樣子莫名搞笑,陸依依想安慰她都找不到詞,一邊敷衍一邊把鼠標移到安寂的QQ上,想告訴他“你功力真高,一首新歌把我室友都唱哭了”。
沒想到,不等陸依依把他點開,他就自己跳了出來。
“依依,你周末有空嗎?”
安寂已經回到安琪兒家裏,而陸依依的大學正好與他同城,見麵非常方便。
“幹什麼?”
“我的新歌要拍MV,你想來當女主角嗎?”
“什麼!”陸依依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不會耽誤太長時間,一天就能拍完……不,半天就行……”
“可是我從來沒拍過啊,肯定不行的……”
“你過來試試吧,一定要來,我向導演推薦的,你不來我就不要女主角了。”
“呃……”
接下來,陸依依整整花了半個小時,從主觀因素和客觀條件,從時間安排到能力問題等各個方麵進行堅決推辭,但最後還是敗在安寂鍥而不舍的堅持之下,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星期六上午,陸依依乘公車來到攝影棚,在化妝間看到已經拍完單人鏡頭的安寂。
他穿著薄薄的白襯衫,看上去整個人好像都變成半透明的了。淺金色的劉海垂在眼皮上,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深邃迷人。修長的雙腿把普通的牛仔褲都穿出了國際名牌範兒,真是羨煞旁人。
這次MV的大部分畫麵用的是電影片段,安寂和女主角陸依依的鏡頭穿插其中,加在一起最多隻有一分鍾。為了更深切地體現出“生死門”唯美玄幻的意境,背景將通過電腦製作,兩名主角全程隻在綠幕前拍攝。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就是一些麵部特寫和瑣碎片段,從難度上來說幾乎為零,難怪導演會同意起用陸依依這個沒有一點兒表演經驗的新人。
安寂牽著陸依依的手,低頭靜靜地走過漫長的道路。兩個人一起依偎在牆角,頭碰頭緊靠著彼此。偶爾轉身回眸,偶爾緊緊相擁。沒有太多台詞,全都是眼神和心靈的交流。
一旦開機四周就瞬間安靜下來,兩個人的眼中都隻剩下彼此。仿佛是一次心靈的旅行,穿越了時間,回到記憶中最痛苦的那一晚。當時流下的眼淚,分離的悲傷,真實得近在眼前……
可以這樣坦然地把那晚的心情演出來,證明那已經不是安寂心中不可觸碰的傷口了。
“不如來一段吻戲吧!”為了讓結局顯得光明一點兒,導演臨時起意,提出讓他們親一下。
“什麼?”剛剛入戲的陸依依立即跳脫出來,驚訝地盯著導演興奮的臉。
她向安寂投去求救的目光,誰料安寂卻說:“那就親額頭吧。”
導演爽快地答應了。陸依依看到大家這麼專業,反而覺得好像是自己雜念太多,不夠坦誠,內心稍微掙紮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說:“那……那好吧……”
聽到導演一喊開始,陸依依就乖乖閉上眼睛。即便看不到安寂親下來的樣子,還是緊張得眉頭微蹙,心髒怦怦亂跳。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感覺。咦,出什麼狀況了?
導演一直沒喊停,她也不敢睜眼睛。隻好又等了一會兒,好像感到有暖暖的氣息撲到鼻尖。
等等,怎麼會是鼻尖?陸依依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感到唇瓣傳來軟軟的觸覺。
什麼情況!就在她嚇得全身僵直,下意識睜眼的瞬間,導演喊停的聲音同時傳來。
“好好好,一條過,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收工吧。”緊接著周圍響起一片掌聲。
被突如其來的急轉折嚇得大腦一片空白的陸依依呆若木雞,傻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安寂。他不但不道歉,還一臉滿足地壞笑。答案顯而易見,他一開始就沒有親額頭的打算!
被……被騙了,我是笨蛋……
一個禮拜後,MV在網上公開了。因為化妝師的技術太高超,畫麵中又加入了朦朧虛幻的特效,室友二哈愣是沒有認出女主角就是近在咫尺的陸依依,還驚訝地拉著陸依依嚷道:“依依,你看,這個女主角長得和你好像哦!”
廢話,她就是我。陸依依忍住沒說,不然肯定會被二哈嚴刑拷問。她才不想自討麻煩呢。
“啊啊啊,不要不要!Kiss(接吻)了!居然敢吻我的男神,我要詛咒這個女人!”
呃。陸依依一陣後怕,拍拍胸口,心想:幸好沒說實話……望著畫麵中在柔和光暈中親吻的兩個人,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陸依依居然看得臉紅了。當時閉著眼睛沒感覺,現在睜開眼睛看到那一幕,真是……真是太羞人了!
一切宛如夢境般美好,這是新的開始。
——本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