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照片的誘惑(2 / 3)

一直說話柔聲細語的齊夢媛突然一臉焦急地撲過來,甚至連椅子被碰倒了都顧不上,她心疼地用手捧著百裏月的臉,一點一點地擦去那些醬汁,露出的皮膚看起來紅紅的。

“有點燙傷,很疼是不是?我讓管家去拿藥。”

齊夢媛的聲音都哽咽了,她的眼睛裏閃著淚光,輕輕地摸了摸那塊被燙紅的皮膚,轉過身就要叫旁邊的傭人去拿藥膏。

“不用了。”

百裏月在她開口之前突然出聲,他不在意地向後一仰,齊夢媛的手隨著這個動作從他的臉上滑了下來,然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神色瞬間變得慌亂無比:“小……小月,我剛才不是故意碰你的,我……我隻是……隻是……”

“我知道。”百裏月打斷了她語無倫次的解釋,一張臉上根本看不出一絲表情,但是目光和聲音卻是溫和的,“謝謝你。”

“啊?”齊夢媛仿佛被嚇到了,她不敢相信地看著百裏月,眼睛眨都不眨,好半天才像是終於確認百裏月說了什麼,陡然間淚水就從眼眶中一湧而出,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不……不用謝!不用謝的!”

百裏月有點無奈地看著喜極而泣的齊夢媛,再看看癟著小嘴也想哭出來的百裏溪,最後把目光轉向了根本不敢抬頭看他的我身上。

“牛排不是像你那樣切的,我來教你吧!”百裏月伸出手,拿過了我麵前的刀子和叉子,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對我說道,“你要先用叉子固定好牛排,然後再用右手拿刀去切,切的時候也不要用蠻力,你看,就像我這樣……”

空氣裏漂浮著青草的香味,不知道是草坪上的,還是百裏月身上的。而百裏月的聲音那麼輕柔,離我又那麼近,近到我不僅能看清他臉上我的“傑作”,甚至還能近距離觀察到他長得令人妒忌的睫毛,一根一根細密又卷翹,隨著他眨眼的動作忽閃忽閃的,撓得我心裏癢癢的。

原來百裏月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麵,好像自從那天晚上在醫院裏談過之後,他真的變了好多。

我一邊聽著他給我講解切牛排的技巧,一邊偷偷去看已經回到座位上的齊夢媛,正好看到她欣慰和激動交織的目光。

突然,在她的身後,我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草坪邊緣的一棵大樹後麵似乎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等我睜大了眼睛再去看時,卻隻剩下了搖曳的樹葉。

“我說的你都聽懂了嗎?你自己再切一次看看!”

百裏月不滿的聲音終於喚回了我飄遠的注意力,我趕緊露出個諂媚的笑容。

“好啊好啊!我來試試!”

2.

“噗……哈哈哈!你竟然把牛排飛到了百裏月臉上,結果還能活著走出百裏家,欒小星啊欒小星,你這次真的走了狗屎運呢!”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聽我講完昨天在百裏月家的遭遇,毫無同情心的心言瞬間把嘴裏的奶茶噴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的,害得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們。

“喂!別笑了!有什麼好笑的?”我一頭黑線地奪過她手裏的奶茶,免得被她弄灑,“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

“哈哈!要說!一定要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世界上還會有這麼搞笑的事情!”

心言笑得眉眼彎彎地對我說。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到最後我被迫把百裏月和百裏溪的牛排都切了當練手的囧事,瞬間決定還是不告訴她了。

“好了,走了啦!不是說要逛街嗎?”

她還在那裏笑個沒完,我卻受不了行人們打量的目光了,所以沒好氣地拉了她一把,快步朝著不遠處的商業街走去。

“快點!快點!再晚就看不到了!”

剛走兩步,旁邊就飛奔而過兩個女生,其中一個還在焦急地催促著另一個。

“呼……呼呼……夏昱銘他……他本人真的在那裏嗎?不……不會是謠傳吧?”

被拉著奔跑的女生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當然不是啦!剛才已經有人在群裏說了,你再跑快點啊!”

……

兩個女生像一陣風一樣刮走了,剩下我和心言麵麵相覷地站在原地。

“那個……她們說的是夏昱銘,我沒聽錯吧?”

心言終於不笑了,還換上了一副期待的表情。

“可能……大概……說不定……”我語無倫次地回答道,“也許是真的吧?”

“那還等什麼?我們也快去看啊!”

下一秒,心言就兩眼放光地一把拉起我的手,超大的力氣拽得我一個踉蹌,等我好不容易維持住平衡,已經被她拉出去了幾步遠。

“喂!你不是要逛街嗎?”

我一邊跑一邊問道。

“有夏昱銘看還逛什麼街啊?快點,我們跟上剛才的那兩個女生!”

心言頭也不回地向前衝。

“可是……”

我想說我們之前不是和夏昱銘見過麵嗎?但是想到自從上次在星耀公司應聘百裏月助理的那天起,最近我都和百裏月捆綁在一起,還真是好久都沒見過夏昱銘了。

一想到那個微笑的時候讓人心裏暖暖的少年,我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好幾度。

這樣的天氣,還真的很適合偶遇呢!

於是,接下來,整條商業街上頓時出現了一場奇觀,大家都吃驚地看著三三兩兩狂奔而過的身影,有人好奇追上去問兩句,然後就突然興奮地招呼同伴也加入了狂奔的隊伍,就這樣,等到我們跟著大部隊來到商業街盡頭的一座廣場時,遠遠地就看到有無數黑壓壓的人頭聚集在前麵,別說是夏昱銘了,連那個高高的布景台都快被擠得看不見了。

“這……這得多少人啊?”我倒吸一口涼氣,喃喃自語道,“想不到夏昱銘竟然這麼紅……”

“一看你就不是鐵粉!”誰知我剛說完,旁邊的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就抬起頭一臉鄙視地看著我,“我們夏昱銘一直都這麼紅啊!否則的話,百裏集團也不會請他來當代言人,要知道,這是最火的一線明星才有的殊榮呢!”

“百裏集團?代言人?”熟悉的字眼瞬間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趕緊裝出來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問道,“是傳說中的第一大財團百裏集團嗎?”

“當然是啊!你以為還有幾個百裏集團可以請動夏昱銘?”一提起這個話題,那個女生立即挺起了胸膛,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今天可是夏昱銘擔任百裏集團代言人後拍攝的第一支廣告,聽說百裏集團的董事長也會親自過來呢!”

啊?百裏集團的董事長,不就是百裏月的父親百裏行嗎?

我的心突然一動,如果百裏行來這裏的話,那作為百裏行保鏢的爸爸說不定也會出現,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工作時的樣子呢!

“心言,我們……”

我剛想對心言說再往前麵擠一擠,結果剛開口,聲音就被周圍突然響起的潮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淹沒了。

“是夏昱銘!夏昱銘出來了!”

“好帥!我們的夏王子每天都帥出了新高度!”

“都別擠我!我要拿出手機拍照!”

……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別擠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一滴水滴進了沸騰的油鍋裏,夏昱銘的出現引發了人群山呼海嘯般的熱情。

我和心言被擠得東倒西歪,不斷有後麵的人拚了命地想要近一點,再近一點,人群推著我們不受控製地向前走,漸漸地,我們拉在一起的手鬆開了,再過幾分鍾,連對方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心言!心言!”

我大聲地喊著,可是夾雜在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根本就像是還沒吹出來的肥皂泡,“啪”的一聲就破掉了。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突然吼了一聲:“啊!你們看,那個是不是百裏集團的董事長?還跟著好多保鏢!”

人群短暫的寂靜之後,轟的一聲,就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一樣,場麵一下子失控了。

大家全都像打了雞血似的,互相推搡著向前擠著,時不時還能聽到被踩到腳的痛呼,遠處似乎有人在拿著大喇叭維持秩序,但是根本沒用,瘋狂的粉絲們如同一波一波的海浪,而我就是漂浮在海浪中的一片樹葉,來回晃蕩著。

喇叭聲,尖叫聲,痛呼聲……突然,這所有的聲音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頃刻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而與此同時響起的,則是重物垮塌的撞擊聲,有一個瞬間,我似乎覺得自己的心髒猛烈抽搐了一下,等到醒過神來的時候,保持著同一姿勢的人群瞬間動了,尖叫聲重出江湖。

“啊啊啊!腳手架塌了,砸到人了!”

“有血!啊!我要暈倒了!”

“快叫救護車!”

……

和剛才拚了命地向前的情形不同,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一臉驚恐地向後倒退。

但是,我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裏悶悶的,似乎發生了什麼我很不願意見到的事情一樣。

很快,黑壓壓的人群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眨眼間消失了,空空蕩蕩的廣場上,有連綿不斷的救護車鳴笛聲漸漸接近。

後來,我無數次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最終隻得出來一個結論,那就是親人之間一定是有心電感應的。

因為,就在訓練有素的醫務人員用擔架抬起傷者的瞬間,我突然眼尖地發現左邊的擔架上躺著的那道身影無比熟悉。

雖然是和右邊擔架周圍的幾個人一模一樣的黑色西裝,但是垂下來的右手上卻戴著一枚寒酸的銀戒,那是爸爸和媽媽的結婚戒指!

我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團,嘴裏無意識地低喃:“不……不會的,不會是爸爸的!”

但是,一雙腿卻像是不聽指揮一樣,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右邊的擔架被抬上了第一輛救護車,那些黑衣人們“嘩啦”一下全都湧了過去,隻剩下左邊一副孤零零的擔架正被送到第二輛救護車上。

我目標明確地奔過去,終於在救護車門關上的瞬間看清了那張臉。

那一刻,仿佛有巨雷從天空劈下,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小星,爸爸去上班了哦,早餐做好了溫在鍋裏,等爸爸下班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一臉慈愛的男人站在門口朝我揮手。

腦海中有個場景一閃而過,但是睜開眼,那個承諾說會回來給我做好吃的人滿臉是血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爸爸!”一聲崩潰的哭喊聲從我的嗓子裏衝出,我像是瘋了一樣死死地抓住救護車的車門,有滾燙的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而下。

“你是誰?是傷者的家屬嗎?”

正要關門的護士動作一頓,詢問似的看著我。

“是的!是的!”我語無倫次地回答著,然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護士的手,“護士,我爸爸他……”

“既然是家屬,那你先上來一起去醫院,傷者現在需要盡快救治。”

護士並沒有讓我說下去,她一把把我拉上了救護車,很快救護車就啟動了。

“爸爸你醒一醒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眼,我是小星啊,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撲過去抓住爸爸的手,緊緊把它貼在了臉上。

“小姑娘你冷靜一點。”另一個穿著醫生製服的大叔把我扯到了一邊,“傷者的頭部受到了撞擊,現在正在昏迷狀態,你最好不要碰他!”

“好!好!我不碰!”

我聽話地把手背到了身後,仿佛這樣爸爸就會在下一秒醒過來。

但是直到救護車在醫院裏停下,爸爸還是沒有能夠醒來。

眼睜睜地看著擔架被一路抬進了手術室,然後手術室的大門在我的眼前緩緩關上,被攔在門外的我終於虛脫地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那麼冰涼,但是更涼的卻是我的內心,我忍不住抱著雙臂開始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