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糟糕，我忍，我再忍，一會兒回去後，我一定要向他攤牌。
“沒，沒事！”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繼續發著登記表。
3
空空的大廳裏，傳來我跟林莫語很有規律的腳步聲。
突然——
“小不點，你看這個怎麼樣？”林莫語湊了過來，遞給我一張照片。
飛輪海？
“喂，你不必這麼激動吧，如果想感激我的話就說出來吧！”林莫語得意的聲音自頭頂飄來。我扭頭，狠狠地瞪了過去。
林莫語向後退了兩步。
“林莫語，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得罪我？沒有啊！”林莫語一臉無辜。
“沒有？是沒有嗎？”我咬著牙，心裏一股無名火不斷地上升，再上升，最後“騰”的一聲直達腦門。
我恨不得將眼前笑得溫柔可愛的林莫語燒成灰燼，然後，沒然後了……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每次我跟陶悠然在一起的時候，你都會出現，而且還會做出一些很幼稚的事情，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哪裏得罪你了，我改還不行嗎？”我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
呼——心裏總算舒服一點點了！
“童以若！”林莫語突然喚道。搞什麼，為什麼這副表情？是知道自己錯了嗎？還是因為別的？
“如果你保證以後再也不做這麼幼稚的事情，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我還是會把你當哥們的。”我說的是心裏話，我這個人最不記仇了，隻要別人不招惹我，我絕對不會去挑釁。
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就是要忍讓、遷就、以和為貴，現今可是法製社會，外加和諧社會。
“童以若，你跟陶悠然不合適。”林莫語一臉正經，說得煞有介事。
“那也不用你管。”我無視他，無視他那真誠的、一針見血的解釋，可心裏某個聲音卻附和著林莫語的那句話。
我跟陶悠然不合適，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小不點，我是為你好，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林莫語突然扳過我的肩，讓我麵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小不點，請相信我，陶悠然是不會喜歡你的。他一直把你當成安安的好朋友，他喜歡的人是安安，一直以來都是安安。”
轟——
一個悶雷自我的頭頂炸開，瞬間擴大，炸得我有些站立不穩。明明自己心裏早有這麼一個答案，可是為什麼，他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有些難過，有些沒有準備？
我眨了眨眼睛，將淚水眨進眼眶裏，仰起頭，扯了扯嘴角笑道：“我相信……”
“你相信什麼？你相信陶悠然有一天會喜歡你嗎？怎麼可能？他其實跟安安早就開始交往了，安安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心裏難過。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安安一直以為你喜歡陶悠然就像粉絲喜歡偶像一樣，你懂不懂啊？”
我撇了撇嘴角，堅決地說道：“這些不用你管。”
“可是，你是童以若，是我的小不點，我必須要管。”林莫語突然抓起我的手，轉身朝外走去。
什麼叫你的童以若，你的小不點，所以你必須管，難道林莫語喜歡我不成？
撲通撲通——
這個消息似乎比我聽到陶悠然跟安安在一起的消息還要震驚。
“林莫語，這些事情都是誰告訴你的啊？你怎麼知道陶悠然喜歡的是安安？”我突然問道。
林莫語卻閉了嘴，拉著我轉身向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還沒有換衣服。”我使勁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根本不放開，一路上我們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到了！”林莫語在一家蛋糕店的前麵停了下來。
一股香噴噴的味道頓時撲鼻而來，這味道真是好熟悉……
蛋糕店，我抬頭，隻見招牌上寫著“安安蛋糕屋”。
帶我來這裏幹嗎？難道要進去吃安安做的蛋糕嗎？我疑惑地抬頭望向林莫語，卻被突然瞥到的一幕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對麵那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人，背影很熟悉，快要轉過來了，快要轉過來了，我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棱角分明的側麵，微微上揚的嘴角，是陶，陶悠然。
他，他在這裏幹什麼？
“這是安安家的店吧！我想你比誰都清楚，陶悠然每天放學後都會來這裏幫忙。星期天的時候，他們還會一起去安安家的跆拳道館幫忙。”林莫語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
安安家的跆拳道館？我的腦中立刻閃過一個畫麵——
那一天跟表姐去巧克力吧，我看到的兩個穿著白色跆拳道服的人果然就是安安和陶悠然。
隔著玻璃清楚地看到，安安伸手在臉上蹭了蹭，陶悠然就優雅地走了過去，拿起一旁的手帕，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東西。
這個動作可真是親昵啊！
“小不點，這些你都看到了，你該清楚我說的不是騙人的對吧！或者你心裏也早已經察覺到了。”林莫語的聲音輕飄飄的，有點模糊，有點遙遠。
兩人笑得很開心，陶悠然端著盤子，聽到客人的叫喚聲，便又跑了過去。
安安繼續做著蛋糕，陶悠然再次回來的時候，伸手拈了一顆草莓放進嘴裏，也替安安拈了一顆，放進安安的嘴裏。
兩人很幸福，很甜蜜，很快樂……
我緊緊地抓著林莫語的手，有些顫抖，有點難過，心裏有點堵得慌，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如果，如果林莫語不帶我來這裏，是不是我就不會難過，不會傷心？
如果，如果他不告訴我，那麼我會怎麼樣？
明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難過？
4
風吹過額角的發絲，輕輕的，癢癢的，偶爾有一片樹葉隨著風飄下來，劃過眼前，落在幹淨的路麵上。
我低著頭，望著腳下的路，路麵上是我長長的身影。林莫語的影子與我的一前一後，偶爾交疊在一起。
“嗖”的一聲響，我隻覺得整個人向一旁倒去，一輛汽車飛馳而過，帶起無數灰塵，飛飛揚揚地迷了眼睛。
“喂，小不點，小心點啦！”林莫語扯著我的胳膊，有著微微地發怒。
“小不點，你不至於吧，不就是失戀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幹嗎這副德性？”林莫語一把扯過我的胳膊，讓我麵對著他。
“你真是好沒出息啊，這個世界上又不是隻有陶悠然一個男生。”
我輕輕眨了眨眼睛，望著林莫語，隻是望著，我懶得開口，懶得說話，懶得回味他的話，更懶得將剛才在蛋糕屋前麵的一切忘記。
“如果，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哦！”林莫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道，“是免費的！”
我撇了撇嘴角，想要哭泣，可是……
“小不點，要不然，我給你唱首歌吧！”林莫語突然說道。
我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耳邊傳來林莫語有些奇怪的歌聲。呃，不是吧，為什麼要唱《兩隻老虎》？
扭頭，林莫語正一邊唱一邊做著奇怪的動作。
這個樣子，讓我想到了剛剛讀幼兒園的林莫言。我記得，那一天他剛放學回家，跳下林爸爸的車子，便向我家衝了過來。
“童童姐姐，我們老師今天教了一首歌，我要唱給你聽。”林莫言頂著花貓一樣的臉，唱著《兩隻老虎》。
撲通撲通——
“喂，小不點，我這麼賣力地表演，你好歹也有個表示啊！”林莫語的話剛說完，便立刻低下頭，拉著我快步朝前走去。
幹嗎走得這麼急啊？
啊——
我一看四周，一陣錯愕，竟然有好多人在圍著我們看熱鬧。
“哥哥，你跳得可真不好看。”一個小朋友仰起小臉衝著林莫語笑道，露出少了兩顆牙的嘴。
“快點走啦，看什麼看！”林莫語拉著我，扒開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離現場。
也許，這是林莫語有史以來最丟麵子的時刻吧！
但卻也是我遇到他以後，最可愛的時刻，因為一個會在別人傷心的時候努力取悅別人的人，一定不是個壞孩子。
林莫語也許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吧！
“童童姐姐，聽說你失戀了！”我剛進門，林莫言就很煞風景地問道。
“是啊，失戀了。”我嘟著嘴，剛把這事給忘了，他倒好，一進門就提了起來。
“其實，你也不叫失戀，你是根本沒戀。”林莫言老氣橫秋地說完，抽給我一張紙巾，笑道，“這個給你擦鼻涕和眼淚。”
咦？不對吧，這消息也傳得忒快了吧！
我扭頭望向林莫語，隻見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是我剛才打電話給他的，我是想告訴他，要識相一點兒，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莫語——”我忍不住吼了起來，心裏的難過和委屈也在同一時間爆發。
林莫言猛地打了一個哆嗦，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童童姐姐，你該溫柔一點兒，這樣子才好找個男朋友。”
“去，誰要找男朋友了！”嗚嗚嗚，我傷心啊，我難過啊，我一把扯住林莫言的胳膊哭了起來。
“童童姐姐，那個，那個，你哭的時候可以哦，但是請不要把鼻涕和眼淚弄到我衣服上，明天我上學還要穿呢！”林莫言囉唆地念道。
“嗚嗚，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嗚嗚……”我得找個舒服的姿勢哭一下，我伸手抱住林莫言的脖子，大哭起來。
隻聽得林莫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林莫語突然說道：“你的肩膀比我的好嗎？又瘦又小的。”
“啊？什麼？”林莫言不解地問道。
“我開始說要借給她我的肩膀，還是免費的，可是她居然不肯借，現在竟然……”
嗚嗚……
搞什麼，人家哭得正嘩啦啦的，情緒很高漲的時候，這兩人在討論誰的肩膀好的問題？
“撲哧——”一聲，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糟糕，我的天哪！
我趕緊吸了吸鼻子，可是已經遲了！
“童童姐姐，你不是吧，你把鼻涕全部弄到我脖子上了……”
林莫言以風一般的速度朝樓上跑去，緊接著便是嘩啦啦的流水聲。我很尷尬地吸了吸鼻子，扭頭正好看到林莫語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真是好丟臉啊！
那個，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他們兩個在我哭的情緒正高的時候，說那些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