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上喜歡我的人很少(1 / 3)

第一章 世界上喜歡我的人很少

暑假前最後一個月的摸底考試,做完了所有題目再檢查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我竟然不自覺地將你的名字寫在了試卷上。

我隻好手忙腳亂地拿塗改液修改,重新寫上自己的名字。

看著試卷上塗改液塗抹的地方,我的臉熱熱的。

要是這件事發生在大考時,肯定會被認為作弊吧!

隻是當時,我看著從窗戶投射進來的光束裏飛舞的塵埃,安靜地想念你的臉。

簡維安,我好喜歡你,你知道嗎?

【1】

升學考試結束後沒多久,放了榜,我的成績十分不理想。

送我來學校看榜的宋叔看到成績,擔憂地問我:“要不……寶兒,你晚點兒再回去?”

顧家是N城鼎鼎大名的書香世家,除了幾十年前出了顧家二爺這個隻認金錢不認學術的叛逆分子,其餘人沒有一個不是學霸。

比如,我的父親是N大學知名教授,其學術論文連全球知名刊物都有刊載。我的母親則是N城醫科大學的醫學博士,而且是其附屬醫院赫赫有名的外科主刀醫生。我哥哥顧家成更是學霸中的學霸,初中一畢業就申請了國外的高中,現在在牛津大學讀書。

偏偏隻有我,從小就不愛念書。

啟蒙的時候,我除了畫畫,別的科目一塌糊塗。

從小到大,考試一結束,我就會有一天沒飯吃,被關在自己的屋子裏,好好反省,然後被勒令拚命複習。等到下次考試再拿不到好成績,就照樣別想吃飯,繼續被關起來複習。

除了這樣的折磨,父母再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責怪,隻是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嫌惡得就好像我是什麼垃圾一樣。

後來,爸爸把我送進了競爭壓力特別大的實驗學校。

真的是太壓抑了,也是因為叛逆期到了,我爆發了,拒絕上學。

結果爸爸隻冷冷地說了一句:“不想學習就去撿垃圾算了,我顧國成沒有你這麼丟臉的女兒!”

當時我就蒙了。我怎麼都想不通,不好好念書怎麼就非得去撿垃圾?

我成績不好,可我不是壞女生,我沒有混日子,也沒有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隻是不愛念書。

爸爸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在我身上,我覺得我的胸口一陣緊縮,絞痛不已。

這麼刻薄的話就跟詛咒一樣,隻要我成績有一丁點兒下降,耳畔就會響起爸爸的這句話。這樣傷人的話,在我年紀越來越大之後,就變得頻繁起來:

放學後不直接回家,這麼罵我。

考試拿不到前幾名,這麼罵我。

就連好不容易學校放假,稍微睡得晚一點兒,也這麼罵我。

每一次責罵,都不是發生在單獨的空間或者私底下的,而是當著家裏眾多的傭人,毫不客氣,不留餘地。

宋叔是看著我長大的,他很清楚,我拿著這樣的成績單回家,會有什麼樣的風暴等著我。

我還沒回答宋叔的話,肩膀上就傳來重重的力道,一個明媚的聲音響起:“寶兒!我的成績可以上博雅,你呢?”

忍著肩膀上的痛,我轉過身,看到笑得一臉燦爛的米利,她的另外一隻手挽著一個男生的胳膊,那是她的男朋友顧森。

我微微笑了。

“米利,顧森,好久不見。”我朝他們打招呼。

“那麼客套幹什麼!”米利給了我一拳,“快說,你準備上哪所學校?”

“要看家裏人怎麼安排。”

“是哦,顧教授肯定會讓你進臨一中學的,好羨慕。”米利語帶羨慕,過了一會兒,她不無遺憾地歎氣道,“唉,那我們就不能在同一所學校了啊……”

“博雅也很不錯的。”我安慰她。

她很沮喪,但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晚上去唱歌吧?唱通宵啊!叫上連澈,為了我們不久後的分別!”說完,她左右張望了一下,“連澈呢?”

連澈。

我在心裏咀嚼這個名字,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沒看到他。”

“啊,他怎麼能這樣呢?作為男朋友,女朋友升學這麼重大的事情,他都不露麵,也太不合格了吧!別難過啊,寶兒,我打電話給他,罵他一頓!”說著,米利就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號。

我看著她,並不阻止。

正如她所言,連澈是我的男朋友。

按米利的話來說,這個男朋友長得帥,成績好,還對我特別好。

特別好的地方表現在兩個方麵:第一個方麵是,他每天早晨將熱騰騰的早餐從他們年級送到我們年級來,午餐也會提早幫我買好;第二個方麵是,他跟我告白的時候,實在是太浪漫了。

關於這一點,米利總是拿來擠兌顧森,說他真是榆木腦袋,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

那是聖誕節的前一天,外國節日,學校當然不會放假。晚自習結束後,我跟米利一起往校門口走去。道路兩旁高大的樟樹上掛滿了細小的燈泡,此刻亮起來,好似星海落到了人間一般。

米利感慨道:“好美啊,好希望現在我挽著的是我喜歡的人啊。”

我白了她一眼:“那你去跟顧森表白呀,說不定人家會願意跟你手挽手走在這條路上呢。”

“不行,不行!這條路上來往的老師那麼多,萬一看到我跟顧森走在一起,那還不害了顧森。”米利連忙擺手。

傻姑娘!你就隻想到顧森會被老師責怪,而沒有想到你自己嗎?看著米利略帶羞澀的樣子,這句話我說不出口。

“好想快點兒長大呀!長大了,就沒有人說不準留長發、不準打耳洞,就不用穿醜得要死的校服,不用偷偷摸摸談戀愛了。”

可是,長大以後的煩惱會更多。

但我隻是附和道:“我也好想長大。”

長大了,就可以離開那個家,永遠都不回來。

正說著,突然,路過的人塞給我一枝玫瑰花,笑著對我說:“顧寶兒,我喜歡你。”

很快,更多的人走過來,同樣都塞給我一枝玫瑰花,同樣都對我說了那句話。

不過十幾步的路程,我收到的玫瑰花雙手都抱不過來。

而米利一路上都在尖叫:“寶兒,寶兒,好像演電視劇啊,這是你哪個愛慕者啊?好大的手筆啊!”

路的盡頭,有個帥帥的少年懷抱一束潔白的馬蹄蓮走過來。

正如米利說的那樣,當時的那個場景就跟演電視劇一樣。

那個少年就是連澈,是學校很有名的校草學長。還是個高年級學生,就已經是知名模特,甚至還代言了國外一個有名的牛仔褲品牌。那照片就擺在公交站牌的燈箱裏,這座城市隨處可見。

一米八七的身高,英俊的麵孔,毫不誇張地說,隻要他出現,就會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米利捂住自己的嘴,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對我尖叫:“連澈啊!是連澈啊!”

他在我麵前停下,然後單膝跪地,說道:“顧寶兒,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肯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我,我一個人愛我自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我多希望能有個人愛我啊。這個時候,有這麼一個優秀的人說喜歡我,我應該是開心和感動的。

隻可惜那麼多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我在兩個星期前就知道連澈會來追求我,因為柯曉曦對他說:“隻要你追到顧寶兒,然後當著眾人的麵在畢業晚會上甩掉她,我就跟你交往。”

【2】

我跟柯曉曦的舊怨要追溯到一年級的時候。

開學第一天,大部分新生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下來學校報到,他們坐在教室裏吹著冷氣,他們的父母卻頂著烈日在圖書館前排隊交錢。因此,我跟柯曉曦單獨的兩個人在隊伍裏特別顯眼。

“嗨,我叫柯曉曦,一年級A班的,你是哪個班的呀?”隊伍很長,排隊過程又很無聊,柯曉曦就主動跟我打招呼。

柯曉曦有一頭幹淨利索的齊耳短發,穿著白色的T恤衫和寬大簡單的運動褲,笑起來兩頰有深深的酒窩,非常好看。

我笑著回應:“我叫顧寶兒,是一年級B班的。”

我們就那麼聊了起來,我知道了她之前在實驗學校念書,跟我一個學校,但不同班。

也許離開一個學習了很多年的學校後,每個人都會很懷念它。

我跟柯曉曦也一樣。

我們聊起實驗學校操場左側那棵每年天氣還冷得要命的時候就悄悄地盛開出豔麗紅花的木棉樹。

說到教師宿舍樓後麵的假山,繞過假山後麵有兩個秋千。我們經常仗著自己是高年級學生,將小孩子嚇走,自己爬上去笑哈哈地蕩秋千。

還有體育課的劉老師,他特別討厭,一上體育課,讓我們活動完畢就要跑五圈,跑完才正式上課。

報完名交完錢,我跟柯曉曦又一起去領了新校服。

校服是黑白的。夏天的衣服是白色的,領子和袖子是黑色的,褲子則是口袋的位置是白色的,其他部位都是黑色的;而冬天的校服,袖子是黑白相間的。

柯曉曦拿到後,就皺了皺眉說:“好像斑馬哦。”

我“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來。

柯曉曦白了我一眼,然後拽著我:“走,我們去洗手間試一下看看怎麼樣。”

校服有什麼好試的啊?不管好看還是難看,每天都必須得穿呀。要是不穿校服,學校門口的保安大叔是不會讓你進學校的。

可我還是被柯曉曦拽走了。她讓我守在洗手間外麵,幫她拿衣服。之後,她又把我推進去,讓我換上夏季的校服。換好了,她嘻嘻哈哈地掏出手機,跟我擠在一塊,“哢嚓哢嚓”照了好幾張照片。

拍完了,她問我:“你的手機呢?我把照片傳給你呀。”

我盡量坦然,不讓自己表現出尷尬,回答道:“我沒有手機。”

“啊?”柯曉曦顯然大吃一驚,“你怎麼會沒有手機?”說完她大概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兒難聽,變得不太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大家都有手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