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人,卻對我那麼溫柔,那麼好。
離開的時候,簡維安一次次地囑咐:“遇到不懂的問題,問了老師還是聽不懂,就記下來問我,任何科目都一樣。”
他的教學很有針對性,不是枯燥的講解,而是直接實踐。
這樣的課程每天一個小時,我想,有如此良師,我肯定受益匪淺,成績飛升。隻要這麼一想,我就有點兒激動,也越發地期待下一次考試的到來。
可是考試還沒有到來,全國作文大賽就開始了,但這件事學校並沒有公開通知。
隻是語文老師下課前點了名:“沈佳宜、安沛、劉曉菲、馬興和顧寶兒,一共5個人,下課後到我的辦公室來。”
我有些意外語文老師叫到了我的名字,畢竟我的成績在班上隻是中下遊水平,雖然語文成績偏中上,但也並不出彩。
顯然被叫到的其他人也很不適應跟我走在一起,他們都有伴,三三兩兩的,剩下我一個人跟在後麵。
老師在辦公室宣布全國作文大賽就要開始了,讓在場的所有人在周五前交一篇八百字以上的作文到她手裏。
“老師,作文題目是自擬嗎?”其中一個同學問道。
我記得她的名字叫沈佳宜,開學第一天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班上的男生還曾經起哄問她“你的柯震東呢”。
她原本就是臨一中學的,直升了上來。
班上有五分之二的同學都像她一樣。
我還聽說沈佳宜的媽媽是N市有名的女強人,N市最高的那棟大廈就是她們家的。學校不少同學都得到過沈媽媽的禮物。
“對的。”老師和藹地說道,“題目自己想,抒情文要感情真摯,議論文要有理有據。按照往年的成績看,這兩類文章是比較容易入圍的,而議論文則比較能夠拿到高分。大家都回去好好構思構思,這一次作文大賽不比原來,拿到省級獎,大考就可以加20分。”
出了辦公室,還沒走多遠,我就聽到有人在跟沈佳宜說:“佳宜,這次你肯定能拿獎啊,去年的作文大賽你可是拿了獎,可惜那時候拿了獎也沒有加分。”
沈佳宜謙虛得很:“今年的作文大賽跟去年完全不是一個時間段,我都沒有準備,又是有加分項的大賽,哪有那麼容易拿獎。”
“咦,佳宜,你也沒有得到消息嗎?我還以為許老師會提前跟你媽媽說這件事呢。”
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這話是安沛說的。
“我媽全身心都撲在生意上,哪有時間管我。”沈佳宜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注意到我在看她們,居然又說了一句,“而且說不定今年會有黑馬,比如說顧寶兒,她成績那麼差,都被語文老師叫來參加作文大賽,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幕呢。”
說完,她挑釁地看了我一眼:“你說對吧,顧寶兒?”
【3】
傻瓜才會參與到她們的議論中去,我收回視線,當沒聽到,手插在校服口袋裏,往教室方向走。
“什麼啊,成績那麼差,還那麼神氣,真沒有羞恥心。”
“別理她了,等她做了班幹部,看她還神氣得起來嗎?”
“也對哦,我聽說曾默請了家教,鉚足勁努力學習呢。”
一路上,背後的閑言閑語就沒停過。
在推門走進教室前,安沛忽然湊到我麵前說了句:“你不理她們挺好的,她們就是大嘴巴。但是,你要小心沈佳宜。”
我禮貌地朝她說了謝謝,但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下午簡維安帶我去補課的時候,我跟他說了全國作文大賽的事。
他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從樓下抱了一堆作文書上來,挑了六篇作文出來,讓我在40分鍾內把它們抄寫一遍。
我疑惑地問:“為什麼啊?”
“我看了你的作文,有想法,但是筆觸不成熟,構架不夠精致。抄寫作文,一是因為這幾本書你帶回去太重了,二是便於你做第二項作業。”
“什麼第二項作業?”
“每一篇作文,你至少要寫三百字以上的分析感想,在明天我去接你前完成,見麵後交到我這裏來。”
“好吧,那我今天……就隻抄作文?”
“對。”說完,簡維安坐在位子上,拿過一本書看了起來,“別發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一點兒都不等人的。”
這還是我從補課以來,上過的最簡單的課程了。
但是20分鍾後,我就不這麼覺得了。
抄寫比隻是閱讀記憶要深刻許多,我一邊抄,一邊想這句話這麼表達果然更明晰。而有些有疑問的地方,我就直接在草稿紙旁邊標注了。隻是這樣一來,抄寫的速度就慢了下來。隻是什麼也不想,光抄,又覺得實在是枯燥。
於是我停了停。
“怎麼了?”簡維安問道。
“我感覺我這個速度,隻能抄完兩篇作文。要不,剩下的四篇作文我帶回去抄寫?”
簡維安挑了挑眉,伸手拿過我抄寫的稿紙,看了看,又放回去:“挺好的,那就帶回去抄寫吧。照你這樣,等你抄寫完了,感想也差不多構思完畢了。”
這都是簡維安教導的結果,原來我從來不想那麼多。就像解數學題,看完題目,知道使用哪個公式,進行套解,卻不會多想為什麼。
第二天我把寫完的感想交給了簡維安,不僅僅包括對題目、作文意義、詞句的分析,還包括一些同類型、同道理的小故事。
補課的這些日子,簡維安都是開車來接我的,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參加了什麼重大的場合,他一身正裝,還配備了司機,感覺特別嚴肅,讓人難以接近,然而他一笑,又淡化了這種感覺。
他翻完作業本,讚賞道:“很棒。”
我的臉頰一下子就熱了,我沒想到他的稱讚會讓我如此激動。
“現在你想好要寫一篇怎樣的作文去參賽了嗎?”
“我想看看最近的報紙頭條,根據熱點時事來寫。”
“這個想法很好,等你寫完了,我幫你批改下再交上去。”
“嗯。”我臉頰發燙,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一定要好好寫。
星期四的體育課,體育老師照例讓我們跑了幾圈,才整隊做預備活動。在大太陽底下曬了半個小時,才轉到體育館裏。
還有兩個月就期末考試了,馬上就要進入二年級了。
這幾年就到底是一年級第二個學期分文理班還是二年級第一個學期分文理班的問題,一直吵得厲害,臨一中學亦是如此。目前來說,還是按照原來的習慣,二年級第一學期分文理班。
既然要分文理班了,而原來的重點班自然也要多出一個班來,因此期末考試至關重要,關係到是否能進入重點班。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像體育課這樣並不十分重要的課程早早就準備考試了。
今天要進行的考核是仰臥起坐,及格線是女生一分鍾做30個,男生一分鍾做60個。
班幹部很快搬來墊子鋪在地上,分成四組進行考核。
從進入臨一中學之後,仰臥起坐就變成了我最討厭的一項考核。所有人都成雙成對,隻有我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充滿奇怪味道的墊子上,努力地撐起又躺下。
我拿著袖珍英語單詞本,坐在樹蔭下,默背單詞。
班幹部叫到我的學號,我撇撇嘴,脫了鞋子,躺在坐墊上。
負責記錄成績的人是曾默,她看了我一眼:“有人幫忙按住她的腳嗎?”
當然,沒有人。
我沒有想到的是,曾默居然拉來一個男生,讓他幫忙計時,她自己則跪坐在墊子上,用力地按住我的雙腿。
之後,她抬頭看向被她喊來計時的男生,發出指令:“李躍,開始計時吧。”
我很詫異,但計時已經開始了,隻好把驚訝埋在心底,開始奮力地靠腰部力量坐起,額頭碰到膝蓋才慢慢地倒下去。
曾默大聲地數著:“1,2,3……”
時間到的時候,她剛好數到45。
她鬆開手,我坐起來,朝她微笑:“謝謝你。”
她卻把目光移開了,拿回丟給男生的計時器和本子,喊道:“21號。”
考核結束的同學可以回教室自習,但我沒有回教室,而是繼續背單詞。所有同學的考核都完成了,隻剩下班幹部收拾坐墊。
我看到曾默也留了下來,便走上去,說道:“我幫你吧。”
“用不著,這是我們該做的。”曾默直接拒絕了我。
“就當作是事先練習吧,你不是說下次模擬考試肯定會超過我嗎?”我不在意,幫她把坐墊翻折,抱起來。
“隨便你。”曾默冷漠地說完,自己抱起一塊坐墊,就往二樓的器材室走去。
我連忙跟在她身後。
路上碰到了其他已經收拾完畢的班幹部,還打了個招呼。走上樓梯,就聽到身後傳來沈佳宜的聲音:“曾默,等一下,我有事想拜托你。”
曾默看了我一眼,我趕緊把路讓開。
沈佳宜對著曾默的耳朵說了什麼,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後就走掉了。
很快曾默就又走了上來,說了聲:“走吧。”
【4】
把坐墊丟下,我鬆了一口氣。
這坐墊開始抱起來覺得很輕,結果還沒走到二樓,就覺得好像抱的是一塊鉛,重得不行。
突然,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器材室居然隻剩下我一個人,不由得喊了一聲:“曾默?”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
“曾默,我還在裏麵呢。”說著,我去開門,卻發現完全扭不動門鎖,頓時有點兒心慌,拍著門喊,“曾默?你幹嘛?我還在裏麵呢。”
外麵的人卻走開了,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很快,世界一片寂靜。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曾默是故意把我鎖在器材室裏麵的。
想到之前沈佳宜突然出現叫住曾默,附耳說了什麼的畫麵,我心裏一陣憋悶。我並沒有得罪沈佳宜,卻被這樣對待,也不知道沈佳宜給了曾默什麼好處。
我看了看四周,窗戶倒是能打開,隻是二樓的高度讓我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上體育課的緣故,我沒有帶手機,身上隻有那本袖珍英語單詞本。
我從豎起來擺放的坐墊中抽出一張來攤開,拍了拍,坐上去。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估計老師也不會注意到班上少了我這麼一個人,就是不知道簡維安找不到我會怎麼做。
另外也不知道她們打算把我關在這裏多久,放學前會不會把我放出去。體育課上運動量太大了,我現在有點兒餓,還很累。
背了一會兒單詞之後,困意狂湧,我掙紮了一下,卻還是擋不住溫暖的夕陽的誘惑,靠著裝滿籃球的筐子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