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許楚寧來了之後把我帶到了爸爸的病房之中。
那個女人不在，病房裏隻有我們三個人。
我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他雙鬢已經斑白。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這麼多年過去，他和我記憶中的模樣已經有些出入。
“你……來了。”他虛弱地說。
我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姐，我先出去了，你和爸單獨談談。”許楚寧退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從父母離異開始，我對爸爸的概念就是一個我很討厭、十分討厭的男人，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站在他麵前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話。
我想過很多次如果我們在一個空間裏我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可能我會大罵他，可能我會冷暴力，可能根本不會有這種如果。
“歡歡，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他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對我說。
“我已經聽那個女人說了，我很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做的一切，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你。”我誠實地說。
“我知道，爸爸不奢求你的原諒，爸爸隻希望……爸爸隻希望我們全家人能坐在一起吃個飯，你能……”他有些猶豫地看著我，目光近似乞求。
“一家人？媽媽、我、你還是許楚寧和他媽媽呢？”
這個一家人的概念讓我忍不住冷笑起來。
是不是人老了都開始天真了？
就算我能答應吃這頓飯，許楚寧的媽媽也會答應嗎？
一頓飯如果大家都吃不下，那還有什麼吃的意義？
“歡歡……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我們兩個，我們兩個一起吃好不好？爸爸已經很多年沒有跟你一起吃過飯了。”
麵對這樣的乞求我實在狠不下心拒絕，我點點頭：“好，時間、地點你來選吧，到時候讓楚寧通知我。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歡歡……你媽媽還好嗎？”他的聲音有些猶豫地問。
“我媽很好。”我回答說。
“那……那我……可以見她一麵嗎？”
“這個我不能做主，我問問媽媽吧。”
他提出見麵，我沒有辦法替媽媽做主。
也許，媽媽也想見他一麵，這麼多年的事情總要做一個了結的，不是嗎？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媽，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我卻……”
“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說，“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再說道歉也於事無補。你的話我會帶到，媽媽會不會見你就看她了，我先走了。”
走出病房我大口呼吸著外麵的空氣。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我覺得自己像是壓抑了好多年。
我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說：“媽，我今天見過那個男人了。”
“嗯，後來呢？”媽媽很淡然地問，語氣波瀾不驚。
“他說……他說想見你一麵，你……”雖然有些猶豫，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媽媽的聲音再次從聽筒中傳出來說：“好。”
“媽……”
“歡歡，你放心，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媽媽也早已經看開，和他見一麵也好，就當是做一個了結吧。”
我自認我沒有媽媽的這份坦然，不過既然她答應了，那他們還是見一麵吧。
“怎麼了，心情好像不太好。”江辰走過來把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見過咱爸之後放開了嗎？”
我沒有注意到他的話中占我便宜的部分，轉頭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我剛見過楚寧，他說你出來了，我猜想你一定是想要透透氣，所以我就過來了。說吧，咱爸還好嗎？”
“江辰，那是我爸爸，和你無關。”我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
“有區別嗎？你爸不就是我爸爸嗎？”他賊笑。
我懶得和他去爭論這種問題，反正你爸、我爸都是早晚的事情。
我問他：“他說要見媽媽一麵，江辰，你告訴我，一個男人在傷害了一個女人這麼多年之後，他再見這個女人隻是想要道歉嗎？”
他從背後摟住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是不是道歉我也不知道，他會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江辰絕對不會拋棄許顏歡，我一定會和她在一起一輩子，永不分開。”
“江辰，謝謝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如果真的感謝我不如和我實踐一下怎樣？”
“實踐你大爺！”
自從上次之後這個色狼胚子總是找機會揩油。
“江辰，我告訴你，你再碰我我就讓唐欣瑤用鉛球砸死你！”我威脅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死不要臉地回答。
“喂！江辰，你要點臉好嗎？”
“要臉幹嗎？還要浪費水資源去洗。”
如果可能，我以後一定要寫一本書，書的名字就叫《我的男朋友哪有那麼純潔可愛》。
正當我們兩個在爭論的時候我又看到了汪羽然。
我突然感覺她就像是一隻陰魂不散的鬼，我走到哪兒她都知道得十分清楚。
比如現在，她站在我們麵前詭異地盯著我和江辰。
我忍不住毛骨悚然，下意識抓緊江辰的胳膊。
江辰拍拍我的手小聲說：“沒事的，一切有我。”
他笑意盈盈地跟汪羽然打招呼說：“羽然姐，好久不見，你這個時間出現在醫院不是來看我的吧。”
“不好意思，不是，我是陪奕白看病的。奕白最近的臉色不太好，我們過來讓張醫生給他做一個身體檢查。”汪羽然笑著說，“沒想到又遇到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了，還真是甜蜜呢。”
想到上次汪羽然說的那句話，我特別擔心她會再一次對江辰下手，我戒備地看著她，像一隻保護孩子的老母雞。
“許顏歡，你不用這麼緊張，為了外婆的身體我也絕對不會對江辰下第二次手，不過，”她的話鋒一轉，“說到外婆，她好像很不喜歡你呢。”
“這個就不用羽然姐擔心了，隻要是我喜歡的人外婆一定會很喜歡。”江辰笑著說，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挑戰汪羽然的底線。
汪羽然：“是嗎？我可不這麼看，畢竟許顏歡的身份很……微妙，沈奕白的前女友，你的現女友，嗬嗬。”
江辰：“說到身份微妙，羽然姐的身份不是更微妙嗎？”
汪羽然：“你什麼意思？”
江辰：“商業聯姻的棋子什麼的。”
汪羽然：“嗬嗬，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和奕白是真心相愛的。”
我覺得汪羽然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挑釁似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服氣，狠狠地瞪了回去。
江辰冷笑：“以前你們相愛我很清楚，現在你還敢說表哥愛你嗎？”
“你……”
沈奕白的出現打破了江辰和汪羽然之間的劍拔弩張。
我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總感覺每一次見沈奕白他的臉色就比上一次見更蒼白。
難道他真的生病了嗎？
“沈奕白……你沒事吧。”我有些擔心地問，“你的臉色很差。”
他扯動嘴角笑笑，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像是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他說：“我沒事……咳咳……羽然，我們回去吧。”
“好不容易大家碰到一起，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什麼叫好不容易，我們四個人碰麵的機會多了去了，以前怎麼不見你說大家一起吃個飯？
怪不得江辰說她是一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她就沒有點好心。
相對汪羽然的心機我其實更加擔心沈奕白。
他的臉色那麼差，就連嘴唇也失去了顏色，說一句簡單的話都會氣喘籲籲還會咳嗽，他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羽然，我沒有胃口……還是改……”沈奕白走到她身邊說。
汪羽然：“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咱們走吧。”
沈奕白：“我真的沒有……”
沈奕白的話還沒說完汪羽然就像隻鬥雞一樣叫了起來，她看著沈奕白冷笑說：“沈奕白，你是不是心疼了？你是不是擔心這頓飯吃下來你的許顏歡會受委屈？所以你才一直阻止，所以你才會拒絕？”
沈奕白：“你說什麼胡話，就算心疼也是江辰去心疼，和我有什麼關係。”
“嗬嗬，和你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你比誰都清楚，別逼我把話說白。沈奕白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指望和許顏歡在一起了，就算她肯吃你這顆回頭草，我也絕對不允許你知道嗎？你的那些小心思不要以為我不明白，我隻是不點破不想撕破臉而已。”汪羽然的聲音越發尖銳。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發怒的汪羽然。
她雖然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但是為什麼我會看到她隱藏在犀利話語之後的難過和傷悲？
我終於明白，她是真的很愛很愛沈奕白。
那麼沈奕白呢？他也是那麼愛著汪羽然嗎？
“你……”沈奕白被她氣得差點沒站住，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我跟你解釋過太多遍，我已經沒有力氣解釋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我累了。”
丟下汪羽然，沈奕白一個人離開。
走到牆邊的時候他扶著牆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走。
汪羽然像看仇人一樣瞪著我，咬牙切齒。
“羽然姐，以前你做了那麼多事情我們一直沒有追究，如果你還敢傷害顏歡，我一定不會再心軟。”江辰擋在我麵前嚴肅地說，“我不允許任何傷害顏歡的人出現在我麵前，你懂了嗎？”
“嗬嗬，江辰，你這個傻瓜，你這麼對許顏歡，你問過她嗎，你問過她她愛的人究竟是不是你嗎？別傻了，我怕你被人賣了還傻嗬嗬地替人數錢呢。”
“我的事情和你無關。”
“那就無關吧，我等著看你的結局，你一定會比我慘。哈哈哈……”汪羽然大笑著離開。
“江辰……我……”汪羽然的那句話擺明是在挑撥，她踩中了我和江辰之間的那根軟肋。
我想要解釋，江辰先製止了我：“你不用多說，我相信你。”
“為什麼……”我茫然地問。
“因為我是帥氣無邊、英俊瀟灑的江辰，我認準的女人一定是最值得相信的。”
我果然不能太高估江辰，我之前還期待他會說一兩句煽情的話，結果……
“你真自戀。”
“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