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賣文物要坐牢
寢室裏,周款款、二姐和曉靜三人坐在電腦前觀看一則新聞。
視頻裏漂亮女主播的聲音飽含悲痛,這是一個有關某地煤老板壓榨底下礦工勞動力的新聞。某煤礦的黑心老板,雇傭未成年人不說,他手下的工人每天甚至要工作將近二十個小時。而且,在這樣高強度的勞動下,黑心煤老板還拖欠工人半年工資不發!
這件事在網上引起了熱議,大家紛紛發微博討伐。
周款款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用力一砸,嚇得曉靜和二姐渾身一顫。但隨即她又馬上將杯子拿起來,仔細查看有沒有摔壞,再三確定沒事後,才重新將杯子砸回桌麵,不過這回力道明顯比剛剛輕多了。
曉靜和二姐麵麵相覷,二姐問:“款款,你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痛恨這些剝削者!那些礦工太可憐了!這老板簡直就是吸血鬼!舊社會的黃世仁!”周款款說著,站起來穿上外套,似乎很煩躁。
二姐道:“說得好像你就是白毛女似的!你要去哪兒?”
“本女俠去刺殺黃世仁!”說完,周款款直接開門離去。
二姐滿腦子疑惑,她問曉靜:“款款怎麼了?一則新聞而已,怎麼氣成這樣?”
“黃世仁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她伺候葉世仁已經快一個星期了。”曉靜說道。
“葉世仁是誰?”二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曉靜懶得解釋,直接丟了個白眼過去。
過了三分鍾,曉靜已經拉著椅子回到自己書桌前看書了,隻聽身後“啪”的一聲,二姐一拍自己腦門兒,恍然大悟道:“你是說葉敘!”
聞言,曉靜覺得自己頭上飛過一排烏鴉。唉,處於整個寢室智商巔峰的地位,她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寢室的智商排位,曉靜,二姐,周款款。
另一邊,周款款被葉敘奴役已經一個星期之久,每天比兼職還累,原本圓潤的小臉蛋也瘦到快脫像了。
都說理想的工作時間是九三點,到了周款款這裏就剛好反過來了,是三九點。葉敘恨不得叫她早上3點過來,晚上9點才放她離開。周款款好說歹說,軟磨硬泡都沒能改變葉敘的想法。最後,周款款就差沒痛哭流涕地跪下抱著葉敘的大腿狂搖了,對方這才鬆口答應她可以早上6點半到教室,晚上10點回寢室。
周款款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就是一部悲情史詩!為什麼一個破稻草人就耗掉了自己的青春啊!早起晚睡多催人老啊!
《進化論》說物競天擇,人都是根據外在環境而進化的。於是周款款在經曆了一個星期的磨煉後,成功地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事,站著睡!技能滿點時,甚至還能睜著眼睛睡。
這一天,葉敘在教室裏研究新作品。他說了一堆名詞,周款款也不是很懂。她隻知道現在教室裏一幹二淨不需要打掃,而她已經困極了,葉敘還不讓她離開。葉敘坐在一台旋轉的拉胚機前捏來捏去,似乎是要做什麼陶藝之類的東西。
周款款看著葉敘的背影,開啟補覺模式。她調整好姿勢,眼睛半睜,雙手拄著拖把開始艱辛睡眠之路。是的,沒錯,周款款睜著眼睛在補覺。
“周款款,幫我打點兒水過來。”葉敘踢了踢腳邊的小水桶。
這次新作品的主題叫《虛浮》,為此葉敘特意去陶藝係借來了一台拉胚機。他需要自己製造出一些粗糙的、原始的,並且是明顯仿製著名藝術作品的東西,借以填充新作品的內涵。
身後一陣寂靜……
“周款款!打水!”
依舊沒有聲音,葉敘好奇地碎碎念:“不會跑了吧?”
他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麵——周款款的姿勢很是不羈,斜倚在拖把上,眯著眼睛一臉癡相地看著他的背影。
想到在籃球館裏小光等人開的玩笑,葉敘心裏一陣惡寒,真是什麼恐龍都能糾纏自己!
不過,顯然他誤會了。
“周款款!”葉敘提高了聲音大吼道。
周款款嚇得一抖,拖把應聲倒地,還差點兒把她也帶倒。她連忙擦了擦嘴角,眼神迅速聚焦,慌張地詢問:“怎麼了?怎麼了?”
葉敘將腳邊的水桶用力踢過去,吩咐道:“打水!”
“哇!”周款款忽然指著葉敘大叫,嚇得葉敘一驚。隨後,她衝了過來,指著拉胚機上葉敘手中護著的快要成形的波浪形杯體,吃驚地大叫:“你什麼時候捏出的壺?好像啊!”
周款款圍著拉胚機嘖嘖稱奇:“你竟然還會捏壺?那你是不是還可以捏出一整套鍋碗瓢盆啊?如果再放到網上賣的話……”
周款款眉飛色舞,說得唾沫橫飛:“學校現在鼓勵畢業生創業,我們如果能夠開個網店賣餐具的話就賺了!”
“大盂鼎。”葉敘靜靜地說道,他的臉色已經很黑了。
“好名字!”周款款一拍手掌,“這個名字一聽就很霸氣!”
葉敘額角青筋直跳,他耐著性子再一次說道:“大盂鼎是西周早期青銅禮器中的重器,因作器者是康王時大臣名盂者而得名,我在模仿它。”
“啊?抄襲?你們藝術家總愛幹這種事。”周款款搖搖頭。
葉敘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他實在不想再跟周款款這種人解釋下去了。
“水!”葉敘咬牙切齒地說道。
周款款卻沒動,而是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葉敘被盯得有些尷尬,又故作凶狠地吼道:“看什麼!快去打水!”
這一次,周款款仍舊沒有理會他,不但沒走,反倒向他走來,並將手伸進褲袋裏。
葉敘瞪大了眼睛,可無奈他的雙手正護著自己快要成功的作品,鑒於周款款之前的“劣跡”,他擔心放手後功虧一簣。
“你要幹什麼?這可是教室!”葉敘說道,喉結上下一滾。
周款款沉默地走到他麵前,單手捧起他的臉。
葉敘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他叫周款款來是為了折磨她,沒想到反倒引狼入室了!
就在葉敘以為周款款要對自己圖謀不軌時,周款款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並用力在葉敘臉上抹了一把,道:“你的耳朵蹭上泥巴了。”
葉敘尷尬不已,把頭一偏:“我自己會擦。”
周款款低頭看了看他沾滿泥巴的雙手,葉敘也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巴的雙手……嗯,他這個狀態似乎沒辦法自己擦耳朵。
周款款拎起小水桶,拍拍葉敘的肩膀:“身殘誌堅,好樣的。”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教室。
葉敘氣結,隻好磨著牙想有什麼新法子能折磨她。
周款款拎著小水桶走出教室,正巧碰上小光捧著籃球過來。小光看到周款款後手一軟,籃球自由落體砸到地上。他目瞪口呆,指著周款款驚奇地道:“哦!哦!你!”
“我?”周款款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臉上沒泥巴啊!這人怎麼一副動物園看猴的反應?
“對!你!你!”小光早就看過這位傳說中的周款款的照片了,但見到她本人還是很驚訝,尤其是在葉敘經常創作的教室裏見到她,驚訝直接上升為驚悚,嚇得他說不出話來。
周款款恍然大悟,她憐憫地看著小光,一副“我懂你”的樣子,隨即把小水桶往胳膊上一挎,雙手打出一連串手語,雙眼還溢出兩道母性的光輝。
小光愣了,這是什麼?手語?自己不是啞巴啊!他終於明白周款款眼裏的慈愛是怎麼來的了。
看著小光嘴巴大張,周款款疑惑,她想了想又一次打出手語。
這次小光直接一把拂開了周款款的手,字正腔圓地說道:“同學!我不是啞巴!”
這回換周款款吃驚了,她漲紅了臉,賠禮道歉:“不好意思,我看你講話比較困難,就以為……”
小光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彎腰撿起籃球,指指教室問道:“你剛剛從這裏出來的?”
“嗯”周款款點點頭。
小光又問:“葉敘呢?”
“在裏麵玩泥巴。”周款款指指教室。
“玩泥巴?”
“嗯,我去給他接水,他還在裏麵和泥呢。”說完,周款款晃了晃手裏的水桶就走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小光。
教室隔音效果奇差,外麵的談話一句不落地傳了進來。葉敘聽到了那句“玩泥巴”後,額角青筋浮現,手上一用力,拉胚機上快要成形的泥瞬間坍塌,扭成一團不停旋轉。
還好葉敘順利完成了幾件陶胚製作,新作品《虛浮》也進入後期組合階段。他命令周款款將整間教室都整理出來,一件東西都不留,徒有四壁。
周款款望著麵前堆積成小山的文件、書籍、桌椅和各種稀奇古怪的“破爛兒”,頭都大了。
葉敘自己撿破爛兒就算了,撿來的破爛兒還要別人來整理。什麼世道,撿破爛兒的都要配助理啦?
抱怨歸抱怨,但周款款還是戴著口罩,認命地將一堆雜物整理出來。沒用的扔掉,有用的書籍和桌椅挪到其他教室去。也許是眼前這些物品積攢了太久,動一動就灰塵漫天飛,她被嗆得直咳嗽。忽然,一遝信封從一摞雜誌中如雪花般掉落下來。
粉嫩粉嫩的信封,五顏六色的信紙,直覺告訴周款款這絕對不是葉敘的私人物品。
教室裏的雜物都整理妥當後,葉敘丟給周款款一大捆黑色絨布。
“這是什麼?”周款款遲疑地看著手上的絨布問道。
“把它貼滿整間教室的牆,地麵和天花板也需要。”說完,葉敘作勢要離開。
周款款急忙攔住他:“這麼大的工作量,你不幫我?”
葉敘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攤開。
“什麼意思?你不管?”周款款急了。
葉敘看著周款款,聳了聳肩膀,挑起嘴角無謂地笑笑,轉身離開了。
周款款不知道葉敘要幹嗎,但還是用了整整兩天時間用黑絨布貼滿教室。現在的教室關上門就漆黑一片,窗戶也被葉敘用不透光的黑紙封住了。
之後,葉敘搬了一大箱瓶瓶罐罐來,這都是他這幾天在拉胚機上忙活出來的東西。自從那天的事件後,周款款就被葉敘強行科普了一係列各個朝代的代表性文物和藝術品,從青銅器到唐三彩再到五大名窯。周款款沒有時間,葉敘就逼著她一邊幹活兒一邊背。以至於她現在看黃世仁都有好感,起碼他沒逼楊白勞學習。
周款款看著葉敘小心翼翼地將箱子裏各個朝代的“文物珍品”擺出來,襯著烏漆墨黑的背景,心下一緊。
她皺了皺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麼,上前拉著葉敘的衣角,小心建議道:“別幹了,收手吧。要不然你放了我,我不想蹚這渾水。我們全家祖上三輩都是家底清白的本分人。”
葉敘一頭霧水,皺著眉頭問:“你在胡說什麼?”
“我知道最近盜墓小說蠻盛行,可你,你……”周款款憋了半晌,似乎在斟酌字詞,隨後接道,“可你也不能自毀前程啊。你這麼優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什麼亂七八糟的。”葉敘丟了個白眼過去,沒有再理她。
他坐在梯子上在天花板上固定要拴住“文物”的黑線,叫周款款在下麵幫他遞“文物”。
而周款款見葉敘無動於衷,索性豁出去了,偷瞟了葉敘幾眼,嘴裏哼哼呀呀地哼起小調:“手裏捧著窩窩頭,菜裏沒有一滴油……”
葉敘專心工作,並沒有理她哼的內容。周款款哼歌兒哼得口幹舌燥,葉敘仍然沒什麼反應。就在葉敘伸手要最後一件“文物”時,周款款徹底怒了,自己的警示這樣明顯,他居然還執迷不悟,於是用力地將手中最後一個“文物”砸到地上。
“文物”應聲而碎,葉敘嚇得一驚:“周款款!你有病嗎?帕金森晚期了嗎?口歪眼斜還手抖!你知道我做了多久嗎?”
“不行,葉敘,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不能這樣墮落!”
“墮落?我叫你過來幫忙才是真的墮落!”
“倒賣文物可是要坐牢的!”周款款一臉義憤填膺,說著還用腳將地上的碎片往旁邊踢了踢。
葉敘氣不打一處來,揉著太陽穴,閉上眼睛耐下性子問:“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倒賣文物?”
“那你做這些幹嗎?還掛在這裏,難道不是為了出售?”
葉敘跳下梯子,走到教室門口關上門。
周款款心裏咯噔一下,想著他不會是要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