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我的家族要倒台了,還是因為我在學院裏不再那麼呼風喚雨了。北奈純,到底是為什麼?”觀月葵死死盯著我。
我擦掉臉上的淚,鎮定地對他說:“因為,我發現自己不愛你了。我愛的,不是現在這個你,之前我沒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所以給你造成了誤解。我要的,現在的你已經給不了我了,對不起。”
觀月葵像被人在頭上重擊了一下,搖搖欲墜。他緩緩抬起手指著龍雅學長說:“那麼……你所要的,他就可以給你嗎?”
我再次定定神,用力點點頭。
“啊!”
忽然,觀月葵一聲如同炸雷般的吼聲爆發,那聲音如同被獵人刺傷的野獸,悲痛而憤怒,絕望而淒厲,我渾身猛烈地一震,覺得大腦開始暈眩,似乎要倒在這雨中。
觀月葵搖著頭看著我,臉上的水分不清是雨是淚。突然他又開始笑了,對我大聲笑著,接著轉頭盯著龍雅學長,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仿佛他現在的神經已經處於最後極限,馬上要崩潰。
他邊走邊瘋狂地笑著,那笑聲像一把把鋒利的劍不停地插在我的心髒上。
我不自覺地朝他的方向邁出一步,被龍雅學長及時伸出的手死死攥住了,再也沒有勇氣邁出第二步。
“葵!”酒紅色的車門打開,言熙下了車,扶起即將要摔倒的觀月葵,卻被觀月葵一把甩開,接著跌跌撞撞地上了車。
不行了……無法再支撐了,無法再堅持了,我的心已經碎成了無數片,馬上就要倒下去了……
言熙上車前,轉頭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接著急匆匆上了車。
兩束刺眼的車燈在雨夜中發出慘白的光,然後,車子發動,越過我們,消失在大雨中。
我慢慢走出原地,龍雅學長剛要將雨傘撐過來,我製止了他。
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
寒冷、淒涼,無盡的大雨,從天空傾倒而下,在雨中,我愣愣地站著,茫然地看著前方。
突然眼前的黑暗整個籠罩了下來,接著我像是一個稻草人,朝後倒了下去。
黑色的前方,看不到一絲亮光,無盡的慢慢長夜來臨了,無休無止的黑夜……
整整一夜,觀月家的別墅燈火通明。
濕淋淋的觀月葵被扶上床之後,緊閉著眼睛不停地喃喃自語,眼淚不停地流下來,發著高燒,還說著胡話,觀月葵的父母和仆人幾乎一晚上沒有合眼。
“好痛……好痛……好痛……”觀月葵緊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表情扭曲成一團,喃喃地說道。
門外的言熙,蹙著眉頭,靜靜地看著觀月葵,瞳孔中閃過莫名的光。
Part 3
整夜在做噩夢,頭痛得厲害,整個人像是要被人拆散一樣。
等我終於睜開眼睛後,喉嚨像是火燒一樣痛。
床邊的沙發上斜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毛毯睡著,是龍雅學長。
難道龍雅學長一晚上沒有睡覺在照顧我嗎?
我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愧疚,對於龍雅學長,我為他帶來的,仿佛總是麻煩。
這次請龍雅學長和我一起演那場戲,明明他心裏那麼受傷害,卻依然幫了我。
北奈純,從現在開始,將欠龍雅學長的全部還清吧,不要為已經不可挽回的事情再傷他的心了。
窗外一片陰霾,昨天的大雨仿佛一直延伸到了今日。昨天的一切,都像是夢境,那可怕的夢境,再也不要回想起來吧。
在龍雅學長的照顧下,過了兩天我的身體就好了起來。丸井薰也來看我,還帶了好吃的。
“艾麗,你身體不好啊,要多吃飯才行呢。”丸井薰將果奶遞給我,關切地說道。
“謝謝啦,我其實早就沒事了。不過,你倒是有空來看我呀。”我笑著說道。
丸井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像是考慮了好久,終於對我說:“其實,今天我來是找龍雅哥一起去看禮服的。”
“禮服?”我不解地看著丸井薰,另一邊龍雅學長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
“嗯,奈純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後天就是訂婚宴啊,我們都收到了邀請函,所以得準備禮服。”
“哦,這樣啊,嗬嗬。”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心猛然被戳痛了一下。
這麼說,觀月葵和言熙的訂婚宴要如期舉行了……正好,看來自己退出正是時候。
“對了,奈純你要去嗎?”丸井薰試探地看看我問。
我像是被人從夢中叫醒,茫然地看著丸井薰,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問話。
“啊,那個啊!我,我就不去了吧。”
“奈純,你當然要去了。”龍雅學長突然說道。
“龍雅哥……”我轉頭望著龍雅學長。
他走過來,眼睛中閃著熠熠的光:“奈純,如果開始了,就要一直走到底才行。再說,如果你不去的話,可能心中會永遠存著這個結。你去麵對,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丸井薰看著龍雅學長,又看看我,沒有說什麼。
麵對……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但是,龍雅學長,我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那種場合下支撐下來啊!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和別人走上神聖的婚姻禮堂,別的女人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對所有的人微笑,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情景,我能不能夠看下去。
“奈純,不要勉強自己。”丸井薰突然開口了。
我輕輕搖搖頭:“不,龍雅哥說得對,如果不去麵對,我恐怕將永遠活在痛苦的回憶中,我不能讓自己對葵再有一絲留戀。”接著我轉頭對龍雅學長說,“龍雅哥,那拜托幫我挑一件漂亮的禮服吧。這樣的場合,我也要美美地去才行啊。”
龍雅學長微微笑著點點頭。
Part 4
這一天很快就來臨了,時間就是這麼公平,幸福快樂的時光不會多給一分,痛苦失望的時光也不會少給一分,就是永遠那麼冷酷地朝前走。
觀月葵訂婚的這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
拉開窗簾,金色的陽光傾瀉進來,好晴朗的天。
站在窗前,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對自己說:北奈純,加油!無論怎麼樣,也要好好堅持下去啊!
剛洗完臉,龍雅學長派來的化妝師姐姐就來了。
“精心打扮一下,用點心思。”龍雅學長對化妝師說道。
“好的,龍雅少爺,知道了。”化妝師姐姐笑著說,接著將我帶進了更衣室。
禮服是上次出去龍雅學長幫我挑的,一襲淺米色的禮服裙,剪裁看似簡單卻透著低調的奢華,一串小鑽從肩膀流瀉到腰部,像一襲鑽石薄紗。
禮服到底多少錢,龍雅學長一直沒有告訴我,隻說是送給我的禮物。
對於龍雅學長的耐心和體貼,我也覺得不能夠再做什麼傷害他,雖然我不能夠像愛人一樣愛他,但是我可以把他當成永遠的哥哥看待。
換上禮服,坐到了化妝鏡前。
“嗯,你的皮膚本身就很不錯,不需要用很厚的粉底也不需要遮瑕,隻要加強本身的五官視覺效果就好了。”化妝師姐姐對我說道。
“嗯。”我點著頭,“您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弄吧,我對這些也不太懂。”
“好的,放心,一定讓你成為今天最耀眼的女生。”化妝師姐姐說道。
最耀眼的女生……我心中苦笑著,今天最耀眼的女生怎麼可能是我啊!
“好羨慕你,我為竹家擔任私人造型師也已經快兩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龍雅少爺為一位女生花過心思。看來小姑娘你在龍雅少爺心中,算是第一的位置了。”
第一?我在龍雅學長心中,有那麼重要嗎?
化妝,做發型,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完成了。
化妝師姐姐讓開後,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驚呆了。
好美的女孩……大波浪卷曲的頭發恣意地垂在肩膀,像是盛開的花,耳旁盛開的白色山茶花與身上的米色長裙相得益彰。
我緩緩站了起來,微微轉過身,突然一個想法湧進大腦裏。
這樣的我,如果被觀月葵看到,他會怎麼想呢?
北奈純,你真的是要死了,在亂想什麼東西啊!你到底要怎樣啦,都這種時候了,還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我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化妝師姐姐帶著我出了門,到了樓梯口,看到龍雅學長和丸井薰正坐在沙發上聊天。
丸井薰什麼時候也過來了?
化妝師姐姐對坐在下麵的龍雅學長和丸井薰說:“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一同回過頭來,有一瞬間,他們兩人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定住幾秒。
接著龍雅學長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了原地,而丸井薰卻緩緩站了起來。
“奈純,你簡直比艾麗漂亮一百倍啊!”丸井薰喃喃地說道。
縱使我現在心情再煩亂,聽到這樣的讚美心裏還是非常高興的,畢竟是女孩子嘛。
龍雅學長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對我笑著說:“奈純,你今天真的很美。”
我小心提著裙子下了樓,丸井薰和龍雅學長同時對我伸出胳膊,我一邊挽起一個走了出去。
左藍櫻酒店,金碧輝煌,貴賓雲集。
今天的訂婚儀式,不光是本城,而且是震撼整個商界的盛事,每位來賓都經過精挑細選,非富即貴。
車子停在左藍櫻大酒店前,門童上前恭敬地將門拉開,我下了車。
望著眼前高聳入雲,氣勢雄偉的酒店大廈,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觀月葵,你就是要在這裏,和言熙定下海誓山盟吧!
龍雅學長也下了車,走到我麵前,將右胳膊彎起。我抬起手輕輕挽住龍雅學長的胳膊,定了定神,提起裙子走上了大理石台階。
進了大廳,迎麵不少人都開始和我身邊的龍雅學長打招呼,隨後進來的丸井薰也跟很多人開始打招呼。
這些都是在商界有名氣的財團繼承人,到哪裏都受到優待,高人一等。
觀月葵是屬於這裏的,這才是他應該有的生活,越是往裏走,我就越是確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為了讓觀月葵能夠繼續享受這樣的生活,我的退出,是有價值的。
突然大廳中一陣喧鬧,我轉過頭去,看到人群自動分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正是觀月葵的爸爸媽媽。
今天觀月葵的媽媽穿著華麗的禮服,將她那優美的身材展露無遺,她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挽著自己的丈夫,對所有跟他們道喜的人優雅地微笑回禮。
我剛想要躲在龍雅學長身後,但是觀月葵的媽媽已經看到了我,愣了一下,接著跟自己的丈夫說了點什麼,然後觀月葵的媽媽離開他,向我走來。
她離我越來越近,我這下子想躲也沒法躲了。
“奈純。”觀月葵的媽媽輕輕喊了我一聲,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著我,說,“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謝謝,伯母。”我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