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邁動雙腿奮力地奔跑,我不斷地轉動著頭,在四周搜尋著宮澤明的身影。宮澤明,你在哪裏?我從來沒有如此劇烈地運動過,現在我那脆弱的雙腿幾乎已經支撐不住我臃腫的身體了。可是我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心頭那種恐懼的感覺如同鞭子一般不斷地催促著我,讓我繼續向前進。我害怕,我害怕宮澤明在我不知道的什麼地方溶化掉!
嗚……笨蛋!笨蛋!這個大笨蛋!跑什麼地方去了嘛!宮澤明這個家夥,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啊?如果……如果……如果他在什麼地方悄悄溶化掉了,我怎麼辦啊!
我跑到了校園的那條小道上,就是在這裏我遇到了糖果之神,也是在這裏第一次體會了宮澤明給予我的溫暖。
鬱鬱蔥蔥的樹木,隔絕了太陽炙熱的光線,給石子鋪成的小道上帶來了涼爽。還有陣陣微風,在那樹葉中穿梭,傳遞著大自然的清香。可是在這樣涼爽的環境中,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涼意,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我的臉頰兩側向下流淌。
宮澤明,他到底會到哪裏去啊?我完全不知道,隻是依從本能跑過所有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地點,在那些地方找尋著宮澤明的身影。
從宮澤明常去的圖書館到教師宿舍樓後那片安靜的草地,再到這條林蔭小道,我奔跑著、找尋著。森永高中說大不大,可是它也不小啊,我這一番尋找,幾乎把整個森永高中跑了一圈。
可是,我跑得那麼辛苦,卻沒有任何的成果,我沒有發現宮澤明的一絲蹤影。我都快急死了,不知道現在他會成什麼樣子啊!中了那樣的魔法,現在還是這麼熱的天氣,宮澤明……難道他已經溶化了?
本來,一直找不到宮澤明就讓我的心非常焦急了,再看著大太陽,想到宮澤明會溶化掉的可能性,我的鼻子一酸,眼淚立刻湧了上來。
“嗚……宮澤明,你到底在哪裏啊?嗚……”撐著那麼重的身體跑了半天的路,我的小腿已經有點承受不住了。之前一直在跑動,感覺還不是特別明顯,現在一下子停了下來,小腿的那種酸脹頓時讓我有些站不住了。
我扶著一旁的樹木,坐到了路邊的石椅上。
不行的,我不能放棄的,我一定要找到宮澤明,我不能讓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掉!抹了抹眼淚,我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他還會到什麼地方去。
按照宮澤明的那種性格,遇到這樣的情況,他會去哪裏呢?他的執念一發作,那他的思維還真的不好捉摸。我一樣一樣地排除著各種可能性,希望能從他平時的習慣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分析出他可能去的地方。
他這次出走,也都是他的第一執念作怪,我當時怎麼沒發覺呢?我比誰都了解他的過去啊,比誰都知道那個執念對他的影響有多大,比誰都知道他那個性格,可是當時我為什麼還要那樣問他啊!我真的是笨蛋,笨蛋!連自己的心都不知道,連自己愛著的人都不理解,如果,如果宮澤明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能原諒我自己!
宮澤明,你也是個大笨蛋!就這樣放棄我了嗎?就這樣躲起來了,對於那種我們無法控製的魔法,你認為就憑你森永第一的身份就能解決嗎?就這樣跑了出去!嗚……大笨蛋!
我什麼頭緒都想不出來,我的腦海裏隻出現了一幕又一幕宮澤明消失掉的畫麵。
“豆渣,豆渣,我的手消失了,溶化了啊!”
“豆渣,我好難受哦,我的鎖骨也溶化了啊!你最喜歡的味道哦!要不要來嚐一下?”
“豆渣,你是豬頭!都是你害得我溶化的!”
啊!樹蔭下,我的想象將溫度一下子降到了零攝氏度。不行!我一定要把宮澤明找到,不能讓他就這樣消失掉!
對了!剛才那一冷讓我的頭腦降了一下溫,一個激靈,我想到了一個地方。我果然笨啊!怎麼沒有想到那個地方呢?很多人受到傷害的時候一般都會躲回那個地方啊!如果是我自己,我也絕對會藏在那裏的!
那就是家啊!家是永遠的避風港呀,我怎麼一直沒有想到。雖然宮澤明的家庭給了他那麼多的壓力,但是親情也會在的啊。越想越覺得我是對的,我連忙鼓起勁,向宮澤明家出發。
我記得他上次說過,他家在錦屏大道,具體幾號他沒說,不過他說過他家門前種植了兩株特別的樹叫鵝掌楸,在錦屏大道隻有他家擁有。嗯嗯,還好我還認識鵝掌楸,那長得像小馬褂一樣的樹葉是它的標誌性象征。說走就走,我立馬向他家衝去!
進入錦屏大道,我將所有的力量都調配到了眼睛,希望從廣闊的範圍內找到那兩株特殊的樹木。鵝掌楸……鵝掌楸……馬褂一樣的樹葉,應該很好認的,可是怎麼找不到呢?錦屏大道是一片住宅區,貴族住宅區,範圍非常的大。富人們總是害怕別人離得近,總是比一般人缺乏安全感,於是一戶人家區區幾個人卻總是要圈一大片地,孤零零地住著。對外說是有錢的象征,可是實際上卻是一種嚴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唉,這樣的習慣真不好,害得我找半天都沒有找到那應該非常好認的樹木。
我倚在道路旁的樹邊捶捶酸痛的雙腿,閉了閉眼,忽然一種癢癢的感覺在我的鼻子上出現。我一抓。咦?什麼東西?我伸手一看剛才抓到的東西,鵝掌楸的樹葉!
哈哈,終於找到了!我看看風向,判斷了一下方向。嗯嗯,終於找到正確的方向了,我興奮地順著選定的方向跑去。宮澤明,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叮咚……叮咚……
宮澤明家中規中矩的門鈴聲讓我有一絲感慨。
“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鐵門內問道。
如果是平時我見到這樣的場景絕對會非常拘謹,可是現在我滿腦子都是宮澤明的安危,就連看到他家那龐大得超出我意料的大別墅都沒有任何一點其他的感覺。
“您好,”我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找宮澤明,我是他同學。”
“他同學?他哪個同學啊?”管家還沒有回答,一個嚴厲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一個中年男人從花園那裏走向了大門,臉上嚴厲的表情讓我有些心驚膽戰。見到這個中年男人,我仿佛見到了宮澤明二十年後的樣子,不管是輪廓還是姿態,就連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鏡都是一模一樣。要說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宮澤明的氣勢還沒有達到這種恐怖的境界。
這……應該是他父親吧!剛才還沒有什麼感覺的我,一下子突然從心頭湧起了一陣窘迫的感覺。我拉了拉衣角,小心地站好。
“老爺,”管家向著那個中年男人弓腰,“這位小姐說是少爺的同學,想見少爺。”
啊,管家喊他老爺,那就和我猜的一樣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宮澤明的父親了。想到往日宮澤明對他父親的形容,再看看他的表情,我突然有些害怕。
“哦?”宮澤明的父親眉頭一皺,看向我,“你是他同學?找他什麼事情?”
他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宮澤明不愧是他的兒子啊,如果宮澤明將他的眼神學得更像一點,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來不及多想,我恭恭敬敬地向宮澤明的父親鞠了一個躬:“宮伯伯你好,我是宮澤明的同班同學豆絳,找他有點急事。”
“豆絳?”宮澤明父親的眉頭又皺了皺,“就是那個在森永高中出了名的倒數第一嗎?”宮澤明父親的語氣中充滿了鄙視的感覺。
雖然常常被人拿這個來說事,雖然這也是事實,可是從宮澤明父親的口中說出來,卻讓我的心比往常都痛。我連忙辯解:“是的,可是現在……”
還沒等我說完,宮澤明的父親一揮手打斷了我的話。他轉過身去,交代管家:“管家,看好門,千萬不要讓成績那麼差的人混進我們家,汙染了我們家的第一氣息!”
這,就是宮澤明的父親?他怎麼能這麼說?他憑什麼這麼說!是的,我成績不好,可是我也隻是成績不好罷了,而且我現在已經進步了呀,我又沒有做什麼罪無可恕的事情。汙染?汙染!他憑什麼用這個詞來說我!我的心好痛好痛,那種酸澀的感覺從我的心底湧上了我的眼眶,眼淚開始在眼眶內打轉,我用力地吸吸鼻子,強忍著那難受得讓我顫抖的淚意。我不能哭,不能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麵前哭!
以前我隻是聽宮澤明的描述,還以為他是帶著情緒來說,可能會有些誇張。現在我真正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恐怖。看來宮澤明的第一執念相比於他父親來說隻是小兒科了。可憐的宮澤明,等找到他之後,我一定不要苛求他,相比他父親,他的執念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小毛病罷了。我該為宮澤明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完全變成他父親那樣而慶幸啊!
難怪,宮澤明會有那樣別扭的性格,難怪他連棉花糖是什麼都不知道。
“澤明這個笨蛋,居然和這種人混在一起,太讓我失望了!有這麼個不知上進的兒子,真是悲哀!”宮澤明父親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他的語氣中透出濃濃的失望與氣憤。
聽到他這句話,我開始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我有沒有聽錯啊?他居然說宮澤明不知上進?還說宮澤明讓他悲哀?天啊!他到底是不是宮澤明的父親?他怎麼可以這樣無視宮澤明的努力!他知不知道宮澤明為了達到他的目標是如何嚴厲甚至嚴苛地要求自己?他知不知道宮澤明取得了多少成就?他知不知道為了這一切宮澤明到底放棄了多少?他知不知道宮澤明是多麼渴望能夠得到父親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