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一個人躲在山洞裏,也許是一夜未眠實在太困了,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哢嚓!”

巨大的轟鳴把我驚醒。

我驚恐地睜大雙眼,望著遠方黑沉沉的天幕。在天地相接的地方閃動著一片耀眼的白光,藍白色的閃電仿佛是神靈撕裂的天之痕,露出猙獰可怖的一麵。

好可怕啊!我嚇得往後挪去。就在這時,手掌好像碰到了什麼軟軟的物體,同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竟然飛快地從我麵前躍過。

“啊,老鼠!”

神啊,快救救我吧,無論是誰都好,就算是楓嵐或者夜櫻學院的學生也行。求求你們趕緊把我帶走吧!我要回營地,隨便哪家的營地都好!

“咚!”

一個沉悶的聲音突然在洞外響起,濺起一大片水花聲。

我從雜草縫隙看過去,一片黑沉沉的天幕下,電光亂竄,雷雨交加,高大的黑影就像從原始叢林裏冒出來的大怪獸,帶著無比可怕的氣勢一步步逼近。

啊啊啊,難道它是要吃了我嗎?

“媽媽……”淚水不聽話地從我的眼眶裏溢出來。

我好想隱身,好想消失!

“裏麵是不是有人,出來!”

嘶啞的聲音在雷電聲中聽起來是那麼可怕。

“說話!”隻聽“嘩啦”一聲,一隻戴著手套的大手撥開了雜草,高大可怖的身影終於顯露出他的真麵目。

“是你……”

雨水淋濕了他的頭發,像一股股小溪流一樣,順著他的額頭一路流淌下來,他身上已經完全濕透了。

“撲通!”

左雅治像是虛脫了般雙膝跪地。

我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卻在下一秒,被他緊緊地摟進懷裏。

“左……”

“別說話,讓我喘口氣!”左雅治的唇緊貼在我的脖子旁,熱氣吹拂在我的耳邊,好燙好燙。

現在我完全不害怕了。

我終於明白了,我等著,我盼著,我忐忑不安的心中始終堅信著,有人會來救我……而那個人,是左雅治。

淚水化成珠串,一滴滴落在他發燙的身軀上。我有點貪心地呼吸著,哪怕是多一秒鍾也好,我可以在喜歡的人麵前軟弱,哪怕隻剩這一次機會了。

“左雅治,又是你……”

我下意識地說著,卻在下一秒被左雅治猛地推開。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告訴我,你想怎樣,艾巧巧!”劈頭蓋臉的質問終於還是來了。

“我……”

“你想玩死我嗎?啊啊啊,真是受夠了!我為什麼總是要看到你這副小狗般的樣子?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倒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現在我眼前,都像走丟了的小狗一樣啊?沒有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說啊!”

呃……他這是在責怪我嗎?

“抱歉,我就是這麼笨,對不起!你要是不高興就放開我呀,你幹嗎還抓著我?”我使勁地掙紮,可是他的手勁很大。即使把我推開,他的雙手也依舊禁錮著我的雙臂。

“住嘴!”凶巴巴的吼聲像打雷一樣響亮,我被他的聲音震驚了。

不為別的,隻為他眼中閃現的片刻脆弱。

“為什麼我不能無視你呢?太奇怪了。艾巧巧……我明明對誰都不在意……為什麼偏偏是你……”

那無奈的聲音,像是在問天問地,可是他最終想問的,大概是他自己吧?

左雅治是真的在苦惱。

我感覺到了,他的苦惱源於他不懂自己。

也對,像他那樣經天緯地的精英,放著風華絕代的未婚妻不在乎,偏要在意一個如路邊野花般普通的小女生,這大概是一件無比不正常的事吧?

左雅治,謝謝你在這麼大的暴雨中來找我,可是我不會告訴你,我喜歡你。

因為,我輸不起。

3

雨太大了,阻斷了我們的歸途。

左雅治不再說話,他鋪上自帶的防水布後就半靠著洞壁坐著。閃電勾勒出他的輪廓,好像凝重的鋼鐵鑄就的塑像。

塑像是很酷,可是光酷就夠了嗎?

我忍不住湊過去,用腳尖碰碰他沾滿泥漿的鞋:“喂,有沒有帶吃的啊,我有點餓……”之前采集的野果早就在半路上弄丟了,我已經餓得連肚子都快沒力氣咕咕叫了。

沒有回應。

“喂,你幹嗎裝酷?”

他還是不說話。

“左雅治……你這家夥!”我生氣了,用力推了他一把。

“嚓!”

突然之間,雪亮的光芒掠過,閃花了我的眼睛。

“別鬧!你差點被咬了,你知不知道?”左雅治的表情異常慍怒。

原來他剛才竟然捏著小刀與一條隱藏在暗處的大蜈蚣對峙著。要不是我實在煩得他受不了,他原本可以悄悄解決的。

那條大蜈蚣原來一直躲在我的屁股後麵。要是被它“親一口”,我肯定完蛋啦!

“對不起。”我垂頭喪氣地蜷縮在他指定的範圍內。

唉,我好餓,什麼時候能有東西吃啊?

就這樣,我們在山洞裏度過了與蚊子、毒蟲戰鬥的一晚,在我餓得快前胸貼後背的時候,雨總算停了。

“哇!回營地了,我們可以回營地了!”

晨曦微露,天蒙蒙亮,熱帶海島的清晨充滿雨後潮濕的氣息。

左雅治拉著我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營地走去。

如果是以前,大概我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激動不已吧?左雅治拉著我呢!可是現在我的心情有點不同了。

他還是那個左雅治,卻又好像不僅僅是左雅治。

迷彩襯衫被夜露打濕後緊緊貼在他寬厚的肩上,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這個高大的背影,仿佛成了我眼中左雅治的全部——他主宰著我的世界,他引領著我前進的道路。

“左雅治,我會加油的,我會努力幫忙的……”我突然好後悔,為什麼在出發前不惡補一下野營知識呢?我為什麼要當一個弱者,總是等著被人救?

“不用。”

比預想中更冷淡的回答瞬間撲滅了我的希望之火。

“你並沒有抱怨過,一句也沒有。”他停下腳步,回過頭。

一屢半幹的柔軟發絲在晨風中輕輕揚起美麗的弧度,星星般閃爍的黑眸映著天邊那越來越明亮的晨曦。

好美,這樣的瞬間真的好美。如果時間能夠定格,我多想把這個瞬間珍藏在永遠不老的記憶裏。

“你已經很好了,艾巧巧。”

好像有一朵雲輕輕托住了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也隨著左雅治的聲音飄飄忽忽地飛起來了。我被他誇獎了嗎?

“走吧。”

大手在我頭頂揉了揉,雖然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手的溫暖那麼真實,左雅治拉著我加快了步伐。

“以後不要輕易分頭走,知道嗎?”他說。

“是。”

“我不知道星琉是怎麼想的,但是你自己要頭腦清楚,不要別人說什麼都答應。完全不了解情況就分開行動是非常危險的,懂嗎?”

“是,我懂了。”

“太小聲,我聽不見!”威嚴的命令來了。

“好啦好啦,我懂了我懂了,行了吧!”我大聲喊道,隨後又覺得好難過,必須解釋一下才行。

“左雅治,要不是突然遇到對手,我們也不會分開嘛,這是急中生智!”

“急中生智?”拉著我的大手用力抓緊,冷麵副會長憤怒了!

“艾巧巧,你告訴我,整件事哪個地方體現‘智’了?敢問‘智’在哪裏?你見過誰急中生智把自己弄丟了?是,沒錯,你成功地讓對手找不到你,但是——你也成功地讓自己的隊友找不到你!”

“你不是找到我了嗎?”我垂頭喪氣地嘟囔著,真是敢怒不敢言啊。

“哈!”突兀地拔高的怪笑聲傳來,冷冷的腔調裏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慢,左雅治那張臉,那副表情,隻差沒寫上——“那是本少爺英明神武”幾個大字!

“呃,帥哥都有雙重人格……”我碎碎念。

“你說什麼?”霹靂獅子吼響起。

“沒有,我在說,對您無私的幫助感激得五體投地……”

“說謊,你剛才那句話沒這麼多字。”

“副會長,你太煩了……”

就這樣,我居然和左雅治一路吵吵鬧鬧地往營地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自從登島後,左雅治就變了,變得好像那次突發奇想帶我去他家私人海灘時的樣子。

海灘……

啊啊啊,我不能再回憶了,再想下去,就會有奇怪的東西湧出來了。

我一定要忘記那次接吻事件!

嗯,我要忘記!

一路兜兜轉轉,回避了兩次與對手碰上的危險,我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山洞營地。

“啊,巧巧你總算回來了。我看看……還好,四肢健全。”這是裴浩平喜極而泣的聲音。

“抱歉,是我的失誤,讓你遇險。”這是奧星琉充滿歉意的話語。

“沒,沒有啦,不關你的事。”把過錯都推到別人頭上可不是我能幹出來的事。

回來後,左雅治一言不發地脫下還很潮濕的迷彩服,蹲在水桶旁搓洗。

朝陽已經完全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像一枚渾圓的火球一樣高掛天際。陽光在他光滑的古銅色肌膚上輕輕舔吻著,泛起一道迷離夢幻的誘人光澤。

雖然不想偷看,但我的眼睛真是不聽話呀。

“喂,巧巧,你注意點,把口水擦一擦。”裴浩平悄悄湊過來調侃道。

“咦,有嗎?”

我趕緊擦拭嘴角……

呃,裴浩平,你敢騙我?

“哪有口水呀,滾!”對於這個外表文弱、意誌力卻出奇強大的學長,我是一點尊敬意識都沒有的。

就在我和完全沒有學長架子的裴浩平打鬧的時候,奧星琉拿著一個東西走向左雅治,嚴肅地說:“雅治,今早你們回來之前,任務信已經送達了。”

“哦?”

左雅治正掬起水洗臉,無數水珠從他光滑的臉龐上飛墜而下,閃爍著鑽石般的光。他扭頭看著奧星琉手中的東西,深邃的目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