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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何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一雙墨色的眼緊緊地盯著她。
趙雪梨和他對視一眼，低頭上車，坐在離他較遠的位置。薄何看她低著頭離自己遠遠的，一副再也不想看見他的模樣，不禁失笑。
車門被關上，車子穩穩地在路上行駛。車上除了前排駕駛座位的司機和副駕駛座的程靜之外，便隻有他們兩個人。
起初，趙雪梨是不想跟他說話的，想著一路蹭車回家就行了。沒想到薄何竟開口說：“還在生氣？”
再次聽見他的聲音，趙雪梨隻覺得鼻子酸酸的，一股酸意湧上了眼眶。
她眨眨眼睛，努力將這股酸意憋回去，不想讓薄何看笑話。可他一直低聲詢問：“我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氣，嗯？”他的聲音溫和低沉，是真誠地向她道歉。
趙雪梨勉強硬起來的心又軟了，她抬起頭，勇敢地直視他，說：“你離開M河之後，我經常想，你應該是有很急的事，否則怎麼會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回到家後，一開始我經常跟哥哥去參加一點兒也不喜歡的派對，是因為想遇見你。第一次沒遇到你，第二次也沒遇到你，直到不知道第幾次都沒有遇到你，我才沒去了。我想，我們會不會就這樣沒聯係了。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也許你從來就沒記得過我。”
趙雪梨沒有想說這麼煽情的話，可這一刻偏是說了出來。
趙濟橙說的沒錯，她發的那場大燒，生的那場病，讓她認清楚了現實，他是她年少時一見鍾情的人，而她隻是他眼中普通的路人。
如果不是這場相遇，趙雪梨不會再念著他。雖然忘記一個人很難，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她的時間很多，她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他。
可他們再次相遇了，他道歉的聲音那麼溫柔，幾乎是在哄著她。她努力平靜下來的心又被攪亂了。所以，她想告訴他，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即使被拒絕了也沒關係，至少給她一個答複。從此，雲卷雲舒，海闊天空，天南地北，不複相見。
趙雪梨在說出那一番話後，便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誰料薄何沉默片刻，問：“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表白無非就是三種答案，拒絕、接受、不拒絕不接受，可趙雪梨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提到結婚。
她呆呆地望著他，一臉不可思議。這回答，讓坐在前排的程靜吃了一驚，她往後視鏡中瞥了一眼。
薄何見趙雪梨一臉呆愣地看著自己，輕輕地笑了。
薄何笑起來十分好看，他一笑，臉上的冷漠便瓦解了，眉眼疏朗，溫暖地讓每個人都想靠近他。
“我雖然還談不上十分愛你，”薄何緩緩地說，“但目前，我需要一個穩定的婚姻。如果你願意的話，結婚後我會嚐試去愛你。”
多麼誘人的條件！若是與薄何結婚，她既可以跟喜歡的他在一起，還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讓他愛上自己。
“為什麼選我？”
“和你相處很舒服，”頓了頓，薄何又補充：“與其隨便找一個女人結婚，不如和一個相處起來舒服的人過下半生。”
“可是，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能過完下半生嗎？”
“能。”薄何回答得很幹脆，“結婚的另一半是我選的，我會對這段婚姻負責。除非對方想離開，否則這輩子我隻會有這一段婚姻。”
趙雪梨很難想象，跟不喜歡的人結婚，能用責任維持一輩子的婚姻嗎？
如果是她，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連牽手都做不到。
她不是很相信薄何的這番話。但他這樣一個人，說出的話，又那麼無法令人覺得他隻是隨便說說的。
“跟不喜歡的人結婚，你確定嗎？”趙雪梨問。
“談不上不喜歡。”薄何耐心地回答她，“我是喜歡你的，但是雪梨，這種喜歡不等於愛，我喜歡你，但沒有喜歡到刻骨銘心、非你不可的程度。所以你要考慮清楚，如果我們結婚後我沒愛上你，也許我們會過一輩子相敬如賓的生活。”
“即使這樣，你也不會放棄這段婚姻嗎？”
“不會。”
很多年後，趙雪梨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也會訝異於自己。思來想去，大抵不過她太自信，以為用她餘生所有的努力，能換來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