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因為她這樣一個動作,僵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也不受控製地黑了下來,所幸那個女人一直低頭看著地麵,沒有發覺這一點,但慶幸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可惡。
難道他就這麼可怕嗎?
在學院裏的那時候,他沒有想到顧貞然居然會用自己的命去換取另一人的安康,想到她在自己麵前倒下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了起來,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轉眼過來,女人已經躺在自己的懷裏。
發絲順著她的臉頰往下,落在她的脖頸處,長長的睫毛微顫,如同蝶翼飛舞,她看起來很累,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宛如化作一灘軟泥,體溫在一瞬間急劇下降,前後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她冷的像剛從冰窖裏出來的一樣。
而她居然在笑。
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宛如做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輕輕笑了起來。
君墨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明知道這是任務,她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但心底依舊感到恐懼。
原本不管麵對怎樣的難題都能迅速運轉的大腦,在這個時候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著女人的生命在眼前一點一滴流逝,他卻沒有絲毫辦法,他隻能伸手,將人摟的更緊了一些,並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毒舌律師,追妻一百天。
如果可以,他更願意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自己。
這種抓不住、無法控製,宛如心裏被掏空的感覺,他不想再嚐試第二次,顧貞然在異世死去的當晚,君墨也跟著消失了,剩下的,隻有一個爭奪到了皇位,並在權勢之中繼續周旋的行屍走肉。
連情緒都不需要,又或者說再沒有人能撩撥起他的喜怒哀樂,他痛、他苦,心髒像是被鐵鏈絞住,無時無刻不再流血,可是最後他卻連恨都不敢恨。
恨誰?
雲貴妃?還是傅芸?
不、都不是。那不過是他的恨意罷了。
對於顧貞然來說,她最恨的,隻有君墨這個人。
他無法再用染滿鮮血的手去擁抱她,也不敢再去打擾她的最後一絲清靜,昔日與她有些交情的皇妹找上門來,當著一眾宮女太監的麵,將一封詔書扔在他的麵前,她怒道:“君墨!當初她愛你、敬你、千般萬般由著你的時候,你是怎麼回報她的!如今她都去了,連這最後一點安寧,你都不肯留給她!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是不是非要逼著她從黃泉路上找回來,你才肯甘心!”
躺在地上的,正是追封後位的詔書。
連那麼刻薄的皇妹都看不下去,君墨心裏也明白,自己這樣做未免太過無恥,如果顧貞然知道了,一定不會高興。
或許,真的氣的從棺材裏爬出來。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第一反應卻是高興。
回來吧,回來就好,不管是人是鬼,隻要能再見她一麵,那都是好的。
第一次遇見顧貞然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沉淪。
花燈台上燈影闌珊,女孩一身男裝,努力端得一副翩翩公子樣,卻是漏洞百出,光是看她纖細嬌小的骨架,就能看出她的女兒身。
她卻開口調笑道:“對、對,這位公子看起來十分勉強,不如讓我先來。”
勉強?她說誰勉強?
不過是做一首花燈詩,哪裏稱得上勉強二字?
不知不覺較了真,等他回過神來,筆下已經完成了一首,與之前相比,這作詩的速度太快,也有些超出“七皇子”該有的水平,他不禁有些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