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芝在婦科門診外的椅子裏怔怔的坐著,對著手上的化驗報告不知如何是好。
本以為沒什麼大礙,甚至在邵雲離開後她就想後腳溜走,轉念一想,來都來了,就去檢查一次吧,回頭他要問起細節,自己答不上來,估計還得被押過來。
不過驗了個血跟尿,沒想到會被要求轉婦科,她緊張起來,醫生卻笑著道:“你可能懷孕了,去婦科確診吧。”
曼芝感到震驚,她在這一方麵絕不再象幾年前那樣馬虎隨意了,他們一直是采取措施的。
她仔細的回憶,仿佛有那麼一次,套子沒了,邵雲又不肯罷休,死纏著她,曼芝算了算,自己應該還在安全期內,心一軟就從了他,沒想到會這麼背!
曼芝對婦科是一直心存畏懼之心的,那道在心裏揮之不去的傷痕,即使到了今日,也會若隱若現。
難過的也許已經不是事件本身,而是當時那種天崩地裂的心碎之感太過深刻,還有後來的某個晚上,她含淚吞下毓婷時的悲憤心情,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她總是固執的要躲開邵雲的緣故。
那時候,她是真的恨極了他,雖然從打掉孩子那天開始,他就竭力避開她,然而,同在一個屋簷下,豈有不碰麵之理,但隻要邵雲一靠近自己,她渾身的毛孔就會炸開。每次看到她嚴陣以待的厭惡表情,邵雲的眼神就會更加陰鬱,他呆在家裏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他們幾乎形同陌路。
那個初夏的晚上,天已經微熱,曼芝哄萌萌睡下後,給她的小床放下了帳子,房間裏其實沒什麼蚊子,但萌萌很喜歡這頂公主帳,她看慣的童話畫本上就有類似的床飾,還點綴了蕾絲花邊,她躲在裏麵,儼然就成了“睡美人”。
曼芝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呼吸困難,身上也是沉甸甸的,她猝然醒來,發現竟是邵雲。
曼芝又驚又怒,待要叫嚷,又恐驚了女兒,隻能忍著氣,拚力反抗,然而,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邵雲,籍著微弱的光線,她依稀看到邵雲被怒火和欲望點燃的雙眸,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異常的冷酷而陌生。
曼芝的憤怒也沸到極點,她掙紮著抬起頭,照著邵雲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他僅僅悶哼了一聲,曼芝心灰意冷的,麻木得不想動彈。
他以為她累得睡著了,深情的低聲喚她,“曼芝—”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點點的泄露出來,“曼芝,曼芝……”
“我恨你。”她突然很平靜的回應了。
邵雲怔了一下,仿佛沒聽清,他弓起身子,俯頭仔細的察看。黑暗裏,曼芝睜大了雙眼,定定的望著湊近的邵雲,又重複了一句,“我恨你。”
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恨意讓邵雲渾身打了個寒噤,他再也呆不下去,跳下床,拾起自己的衣物,一聲不吭的摔門出去。
曼芝在他走後沒多久也出了門,開著車在深夜的街上找藥房,她不能再存僥幸之心,不敢再經曆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當她終於回到家裏,合著水將那顆藥丸吞下去的時候,淚水瘋狂的卸了滿臉……邵雲匆匆趕到醫院,很快就找到了神思恍惚的曼芝,她抬起頭來,望著氣喘籲籲的邵雲,臉上的茫然和痛楚令邵雲心悸,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了。
他把她拉起來,緊緊的摟在懷裏,無聲的安慰。
沒有的那個孩子是兩人心上共同的一抹痛,一直以來,他們都小心翼翼的繞道而行,誰也不敢去提,可不提並不等於不存在。
邵雲此刻才明白,他們之間的這個問題其實從來沒有好好的解決過。
也許,這個孩子會是個契機,盡管眼下,仿佛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時機,他們兩人都很忙。
“曼芝,我們把他生下來。”邵雲附在她耳邊堅定的說,“我們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曼芝何嚐不這樣想,隻是過去一直不敢希冀而已。她承認自己是有點驚弓之鳥了,此刻在他懷裏被安撫著,漸漸也平靜下來,擔心卻還是有的。
“會不會……不順利?”她輕輕的擔憂,“我聽說……第一胎……沒有要的,後麵的也容易……保不住。”
邵雲將她扶正,心疼的撩開她額前的鬢發,柔聲道:“怎麼會,你這麼健康,肯定沒事的。再說,萬一有什麼,還有醫生呢。”
曼芝在他溫柔的注視下也勉強綻出些笑容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怯起來了。
“曼芝。”他鄭重的喚她,“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