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許我唯一,許我天荒·下》(9)(1 / 3)

《一輩子的孤單》reference_book_ids\":[7147629868354636836]}]},\"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汪洋恣意的海

有人問我,你喜歡許子傑什麼?我想了想,做了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喜歡他是一種感覺,就像是:“我偷偷藏了一塊糖,把它塞在口袋裏很久,迫不及待地跑去他麵前想要給他一個驚喜,而他剛好也愛吃糖。”這麼美好的事情。

隻不過我沒想到,現實就像“糖已經化了,我卻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一樣殘忍。

再見的那一瞬,被似綿遠其實還很近的記憶牽扯著,拉得很長很長。就像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劫,心間滾過一連串數字,那些數字,我把它定義為時光。

大半年,十個月又十天,三百一十三天,七千五百十二個小時,再後麵,我的腦容量計算不過來了。隻知道,我與他分離了秋天到冬天,冬天到春天,又春天到夏天,即跨過了四個季度,再差兩個月不到,就是一年的輪回。

心間滾過他的名字——

許子傑。

不自覺地往門前靠近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他穿著一身剪裁別致的手工西服,不是那種壓抑的深色,而是淺灰色,他的頭發長得有些略長了,額發自然垂落,遮住了些目光,卻將他的五官凸顯得更加立體。

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讓人一眼看到後移不開目光,疑似淺沉的聲音來自他,帶著沙沙的質感,如記憶中那般好聽。不知是否我的錯覺,他若有似無地朝這方向瞥了一眼,隨而目光就轉向了旁坐的校長,唇角彎起弧度,添了絲邪魅。

“蘇老師?”愣愣地轉頭,兩秒遲鈍,才辨認出是之前喊我過來的老師在喚我。我喉嚨裏幹幹的,聲音飄忽得像在唇邊的歎息,“裏麵那個人……”

“你說許總啊,他是創傑企業的老總,這次來我們學校要建立一個扶貧助學基金,首次讚助是二十萬元。據說創傑是新興企業,卻在網絡市場異軍突起,最難能可貴的是,老板還這麼年輕,這麼帥。”

創傑,唇間輕滾過這倆字,他開了公司?可是他的職位要怎麼辦?能顧得過來?

“蘇老師,我們進去吧。”

進去?驀然驚醒,不,我不能見他!“那個啥,我忽然想到有急事,拜托你跟校長說一下。”轉身而離,走得飛快,腳步也淩亂。

他怎麼會突然來這所學校?是因為這所學校曾是餘淺姑娘待過的地方吧。

機緣,真的是可遇不可求。我固守在吳市這座城市已有大半年,想必就是寧一也決然不會想到當初她一語成讖,她說就我這破水平還當老師,能教什麼?教體育?還是算了吧,怕我戕害祖國花朵。沒想如今的我就在行那戕害祖國花朵一事,還真當了個體育老師,不過是代課的。

我的鄰居,恰好就是這所學校的體育老師,在晨練時偶遇,之後兩人就相約了每天一起鍛煉。然後一次意外,她的腿骨挫傷,就向學校推薦了我,暫時代課教體育。

選擇轉身背離,不是我依然還停留在鴕鳥的位置,而是怕和他之間有形的距離越縮越短,無形的心的距離卻還源遠流長;怕他穿過眾位老師向我看來,眼中隻剩疏離的目光;怕他與我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沒認出我。

九月的天,還帶著悶熱,走在林蔭樹下的回廊,吹在身上的風都是熱的。

因為不完全是學校在編教師,所以並不太受約束,之後也沒課了,我就回辦公室收拾了東西走出學校。臨出校門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飄忽而笑。

時間還早,我先趕回家一趟,換了個行頭。出門遇上鄰居,正是介紹我當代課老師的那個。她上下看了看我問道:“又去射擊館那邊打工呢?”

我笑著點頭,傍晚六點到晚上十點兼了份職,射擊館助理。

嚴格說來這才是真正回到我的老本行。曾經梗著脖子跟老爹抬杠,覺得退伍之後幹什麼都行,可真的退下來了,才發覺我來自那樣的環境,潛移默化裏喜歡的東西和興趣全在那裏。

猶記得第一次經過那家射擊館時,我駐足在門外發呆了小半日。第二天,再次經過,惆悵了一個小時。第三天,我就推門進去了,向老板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不計報酬,能夠讓我待在裏麵摸摸槍就行。

老板見我有誠意,安排了個討巧的工作給我——擦槍。上班時間為每周一、三、五、七四天,六點到十點,算是小時工。

至於工作性質,也在某次指導了一位客人射擊的姿勢後,從擦槍變為了助理,輔導一些新客戶射擊的技巧。我享受的是以標準姿勢握槍,全副心神貫注於一點瞄準的這個過程,哪怕我作為工作人員,沒有資格開槍。

到了館裏後,與老板打過招呼,就開始我晚上的工作。

前台小張衝我眯著眼,神秘兮兮地湊近低語:“小蘇,今晚來了個位‘嬌客’,那身板,那相貌,還真不是蓋的。而且特有範,進門就出示了白金卡,也不知道老板什麼時候發給人家的。他點了個單獨包房,不過沒點服務。”

“切!沒點服務你跟我說什麼,還‘嬌客’呢,我看是暴發戶吧。”

基本上到我們館裏來的都是男人,不曉得小張怎麼就把“嬌”這個字用在客戶頭上了,她口中的“嬌客”意指相貌中上的,讓她流口水的……

反正沒事,我就坐在小張旁邊聽她聊客人的八卦。正聊得起勁時,老板從裏頭走出來,看到我遠遠就喊:“小蘇,去1號包房指導下,客人遇上瓶頸了。”

我不敢怠慢,立即起身,身後小張驚喜的聲音飄來:“呀,‘嬌客’好像點的就是1號包房,小蘇你有福了。”頭頂烏鴉飛過,再來三條虛線,汗!

推開包房門,我習慣性地問出官方客套話:“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然後聲音卡在喉嚨口,我定定地看著那個背對的身影,淺灰色西裝,柔軟的墨發,頎長的身材,還有無法可擋的氣勢,以及遙遠和熟悉的氣息。

他緩緩轉身看過來,眉眼似清澈又似深邃,像跋山涉水找到了歸處,又像站在高峰俯首而望腳下的塵土。而我,就是那粒沙塵。

心裏頭把小張給罵了個遍,什麼嬌客呢,有話不好好說,要是提到他的名字,我能像個傻子般愣站在這嗎?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就在我心生退意,腳步往後縮了小半步時,他發話了:“輔導員嗎?過來矯正下瞄準器。”

我默了下沒動,那口吻像當初指揮官時的他,命令式的。而我的稱呼從蘇敏變成了輔導員,瞄了眼他身旁桌子上的氣槍,若是別人要求我幫忙矯正還說得過去,他是誰?能不會?當初是誰槍槍瞄準紅心,射擊技術比我更有天賦來著?

自欺欺人,已是我的專利。隻有我心底最清楚,第一次經過這家射擊館時,駐足凝看了半日,腦中閃過的不是什麼訓練的過往,而是那日他向我求婚的情景。反反複複地翻轉,全是他的片段畫麵,他抿唇而笑的樣子,他持槍凝目的神態,他魅惑迷離的眼神……

如今,這個人站在我眼前,喚我輔導員,像以往每一位顧客般指派我工作。

我白天轉身而走,害怕他疏離的目光,害怕他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沒認出我,卻不知這一刻才是我最害怕的。正麵而對,他認出了我,卻隻把我當成了這個館內的一名工作人員,臉上甚至連一絲詫異都不曾出現。

是有多漠然,才會如此?我默默垂下了眸,視線定在了腳尖處。沙沙的帶著質感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不過來?”心中一抽,有意忽略開,幾步就走到桌邊,檢查氣槍,校正靶心,一套動作完成後把槍重新放回桌上,目光垂在他領口處:“先生,已經矯正好了,請問還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我暗暗給自己打了九十分,從禮儀到職責,都盡善盡美。

“教我。”兩個字的命令式語句,我沒有動,目光垂落而下。

“我倒是不知道現在有盯著別人下巴說話的禮節,你們館就是這麼為顧客服務的?”

無奈我隻好抬頭,直視他的眼,牽強而笑著回:“抱歉,我是想研究下您這高度該以什麼位置持槍最為合適。”

“哦?研究出來了嗎?”

煞有介事地點頭,手在半空比畫了下,睜眼說瞎話:“那,與您胸口持平的位置,瞄準靶心射擊,這個角度最為好。”盡管我的目光遊離,仍然能從餘光中看到他的視線凝在我臉上,隻聽他道:“你來示範下吧。”心中緊了緊,唯有從善如流,我握住槍做了個標準的瞄準姿態,隨後看向他問,“看到了嗎?就這樣,您要不要來試試?”

他唇角輕勾弧度,露出淺笑:“好啊。”上前一步,從我手中接過槍,指尖觸及的一刹那,我如觸電般縮手,動作太明顯,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而垂在身側的手指,就像真被電流擊過般發麻,我用力握了握才消去那種感覺。

隻見他看也沒看抬槍就射,砰的一聲響,耳邊微有震鳴,他怎麼連護耳都不戴?這些是最基本的防護啊。他瞟了眼靶心,咧了咧嘴道:“不行,射不準,你親自來教。”

不太明白他這是何故刁難我,但在其位,謀其職,隻能耐著性子上前打算從他手中取過槍。哪知他往旁微微避讓開,挑著眉說:“最好的教習,是手把手幫助射擊者尋找感覺。”

啊?手把手?!

他見我呈目瞪口呆狀,又加問了一句:“有什麼問題?”

我收起驚疑神色,很想回他說大有問題,至今為止還沒哪位顧客要求我手把手地教習呢,虧他開得出這口。我唇角輕彎,微笑掛在臉上,微仰了視角看著他的眼睛道:“先生,您這種情況可能得請教練來幫忙,我們館有最好的射擊教練,定能手把手教到你會,需要我去幫你請一位進來嗎?”

他上揚的眉梢慢慢垂落,整個臉部的線條都變得冷硬起來。目光一閃,他用手指敲了敲桌,似甚是不耐煩地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包下這個房就是圖個安靜。秦周既然找你來,就你指導吧,還是說,你的射擊技術已經荒廢了?”

明知他在對我用激將法,可我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前,不是他激將法有效,而是他提到了秦周,我們老板的名字。他一句話裏,不但用了激將法,還用了威懾,我隻要還想保住這份工作,就得暫時放下自己的情緒。

待他握了槍抬起時,我伸手扶在了他的手上,幫他擺正姿勢,嘴裏輕念著該如何瞄準,該如何凝聚心力,這些都是他曾經教過我的。等到準備射擊時,我建議他把護耳的耳套戴上,自己也戴上了備用的那一副,一槍射出,正中紅心。

我勾了勾唇角,盡量不要讓諷意浮現,沒有一個新手能夠第一槍就射中紅心的,就是常來玩的老顧客,也最多射中九環以內。我不得不稱讚,此人乃“天賦異稟”!

我收回了手,公事公辦地說:“先生,就照剛才那樣瞄準,您可以自己試一下。我先去為你點杯茶過來。”館裏有專門的茶吧,是為顧客服務的。轉身走到門邊,手剛握到門把上,就聽身後清撩的聲音在問:“你就一定要喊我先生嗎?是真不認識我了,還是有了別人,把我給忘了?”

驚慌地回頭,撞進那雙深潭般的黑眸,似跌進了維穀深淵,我又驚慌地拉開門鑽了出去。

走出射擊館,抬頭看了看滿天的星鬥,嘴間微有苦澀,我又落荒而逃了。從包房出來,就去了前台小張那兒,謊稱突然接到家裏急電,需立刻趕回去,拜托她幫我送一杯茶進1號包房。小張本來就惦記著裏頭那位“嬌客”,二話不說應下,還樂滋滋地將我目送出了門。

離開他將近一年不到,我依然做不到淡定。想想也是,曾經那麼愛著的,愛到義無反顧的一個人,又如何能這麼快就忘懷呢?至少,我做不到。

經過家附近的一條巷子時,我略一遲疑,秉持著藝高人膽大,還是邁入。穿過巷子就能到家門口了,如果從大路繞的話,起碼還得十幾分鍾。我心緒混亂,隻想立即回到家中平複心情。

我走得並不快,整個空間靜謐到隻有我的鞋跟敲在路麵的聲音,以及我的呼吸聲。走出巷口時,驟然屏住呼吸,一道淩厲的勁風撲麵而來,我條件反射往後疾退!

眼前出現一道黑色身影,拳勢如影隨形直襲我麵門,我一個左側,躲開那一拳,抬手欲使用擒拿手抓扭來人的手腕。可我輕敵了!

手指在觸及對方手腕時,忽被一個反扭轉,然後以扭曲的姿勢反剪在身後,一記重力推搡在我肩膀,整個人被壓製在了牆上。沉重的呼吸,來自我,飛速的心跳,也來自我!

一招製敵,一招反被製!不是我輕敵,而是敵方太強大,而我雖心跳加速,卻沒有慌亂。因為在襲近的一刹那,我聞到了對方身上獨有的氣息,就在半小時前,還清晰聞到。這是其一。其二是對方反擒拿的手法太熟悉了,快、狠、準!

沉黯沙質的嗓音已在耳後道:“看來你真把原來的訓練都荒廢了,來敵未明就敢擅自近身搏鬥,今晚要是敵方有個武器什麼的,現在就是刀抵在你脖子上了。”

我悶聲不語,心道:你當每個人都和你一般厲害啊,我這反應和身手,對付個把普通男人還是能行的。他許是見我不吭聲,加重了扣在手腕上的力道:“舌頭被貓咬了?”

“許子傑,你放開我。”一直保持這種貼牆的姿勢,加上手腕處傳來的疼痛,很不舒服。沒想到他冷哼了一聲後道:“不稱我為先生了?不是禮貌挺到位的嗎?正準備頒個最佳禮儀獎給你呢。”嘴上那麼說,手上倒是鬆開了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