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和父母搬進這片機關小區後,他親自種下去的。

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唯獨這顆梧桐樹依舊。

“當初物業改革,要把這一片都改成停車位,但你父母極力反對,鬧了很多次,最後才爭取到留下這顆梧桐樹的機會。”

風叔渾濁的雙眼有些模糊,“別人都認為他們太小題大做,但我知道……他們是擔心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咯噔。

衛央的心髒像是被無形的利刃狠狠刺了一樣,但表情依舊平靜,最後向風叔鞠了一躬。

“風叔,謝謝你為我父母張羅身後事。”

“幾十年鄰居,這是我應該做的,要是你能早幾年……唉……”

最後,風叔沉默,隻是長歎。

回到家中。

家具已經積灰。

很多東西都變更過位置,唯獨他房間的內設,還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

父母的黑白遺像放掛在客廳神龕裏,衛央疲憊地坐在布滿灰塵的沙發上,一封一封讀著父母的來信。

一開始的信件,訴說的都是機關小區內發生的雞毛蒜皮小事。

慢慢的,是擔憂。

再後來,是思念。

“央兒,上麵來人說,你最近被委派了更重要的任務,暫時無法回來,在外麵要好好保重身體。”

“央兒,你媽最近身體不太好,想見你一麵,如果可以的話,回家看看吧。”

“央兒,你媽她……走了。”

“央兒,我昨晚夢到你媽媽了,她說她想我,我也想她,我想,我要去找她了。”

“央兒,爸爸媽媽想你……”

看到這裏,衛央再也無法克製住心中的情緒,豆大的淚珠不斷滴落在信紙上,將手寫的文字暈開。

“爸、媽……央兒不孝,央兒也想你們啊……”

他將信件捧壓在心髒位置,側臥蜷縮在沙發上,一直哭到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

手機響了。

響了很久,他才睜開雙眼。

——眼球布滿血絲。

來電顯示的備注為“趙小軍”,是和他同一批前往75區的研究員。

也是一同回來的。

“小軍,什麼事?”衛央動了動幹澀的唇舌,問道。

“央哥,我爸媽……都不在了。”

“……”

衛央沉默了半晌,才回了一聲:“嗯。”

“我恨阿美莉卡!”電話那頭說。甚至還能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也一樣。”

“我恨智星人。”

“我也一樣。”

“央哥,我剛剛看到一則私趣正在招聘生物研究員的公告——會議上,你也知道,咱們國家之所以敢放手和阿美莉卡一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私趣在各大領域做出了卓越貢獻。

“我老了,注定上不了前線,但我想為夏國,想為人類做出貢獻——我剩餘的親人不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他們。

“我打算去私趣應聘。”

“……”

衛央又沉默了許久,看向神龕中父母的黑白遺像,也下定了決心。

“我和你一起去。”

掛斷電話,他便準備前往藍海市。

他的行禮不多。

——隻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及兩張遺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