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會選擇時間。趁著保安去食堂購午餐的間隙,他從從容容地走進柳苑小區。

他徑直去開D幢的防盜門,他取鑰匙的手很熟悉。

男孩想:他是她什麼人呢?他們在屋裏幹什麼呢?

黃昏,那扇鵝黃的窗戶輕輕開啟。臉還是那麼好看,秀發還是那麼清純。但她的眼有些紅、腫,盡管化了妝,但逃不過男孩的眼睛,一定還流過淚。

她為什麼流淚呢?男孩想,他們吵嘴了嗎?是不是很凶?

第二天,男孩在小區的綠蔭裏遇見了她。她穿一件水紅的連衣裙,像一片輕飄飄飛來的雲朵。男孩很想對她笑笑,很想向她揮揮手,男孩甚至很想向老朋友那樣衝她吼一聲“嗨!”

但男孩失望了。她並沒有看看他,她不認識他這位和她隔窗相望的男孩。她旁邊有一位中年婦女,她們邊走邊說話。

她說她準備在柳苑附近辦一個美容保健中心,一個人在家裏待著怪難受的。

男孩有同感,一個人待在家裏的確很難受。

沒兩天,男孩又看見了那個男人的影子,也是趁著中午保安去食堂買飯的間隙。他回過頭,男孩看見了他,他戴著一副黑森森的眼鏡。

那天,淒厲的警笛聲驟然響起。一下子,柳苑來了好幾輛警車。柳苑小區的住戶突然像螞蟻那樣全從樓房裏湧出來,往D幢擠。

柳苑像炸開了鍋,一位女老板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家裏。沒破門,沒翻窗,家裏什麼都沒丟。警察在她冰箱中的凍魚裏找到5張存折,300多萬元。女人的姓名、身份證,全是假的。

媽媽說,一個女人死了,屋子裏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不久,裹著白布的她被警察從D幢抬出來。

男孩問,她怎麼會死呢?

媽媽吃驚地問男孩,她是誰啊!

男孩大聲地說,她是一條潛浮的魚!

男孩傷心地說,她還沒有呼吸到清新的空氣和風就死了!

男孩大聲地說,她是被人殺死的!

男孩大聲地說,我知道她是被誰殺死的!

男孩周圍一下子圍過來好多人,還有三位警察。一位警察輕輕地拍著男孩的肩,說,小兄弟,慢慢說,你知道什麼?另一位警察馬上做好記錄的準備。

男孩說,是一個男人!

男孩說,我看見了他的影子!

警察問,你還看到了什麼?

男孩搖搖頭。

媽媽摸摸男孩的頭,憂傷地說,這孩子又犯病了。媽媽悄悄地對詢問的警察說些什麼。三位警察很快忙他們的事去了。

媽媽對前來看熱鬧的爸爸焦慮地說,這孩子的病又犯了,得趕緊往醫院送。

男孩知道爸爸媽媽又要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醫院了。兩個月前,男孩在那裏住了半年。

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