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不遠處一匹駿馬正迅速奔馳而來,半路趕不及回避的行人急匆匆地往兩旁躲閃去。騎馬的人想必是驅使過久了,一時間刹不住,緊緊勒緊韁繩想停住,許是街上行人多又雜,老老小小四處亂跑。馬嘶叫著亂蹦亂跳,前兩隻蹄子四處亂蹬,眼看著就要撞上那紮草螞蚱的小攤子了。小攤攤主嚇得臉色發青,隻顧著連連後退,手裏還捏著方才紮了一半的螞蚱,慌亂得不知往哪兒去。這時一旁一陣風似的閃出一個壯漢,一手抓住栓馬繩往後拉去,嘴裏不停地吹響口哨,硬生生地把馬拉扯住。剛才還亂蹬亂跳的馬漸漸安穩下來,隻是鼻子裏還“呼呼”地噴著粗氣,四蹄刨地發出“蹬蹬”的聲音。
大街上的人們一下子發出讚揚的響聲:“好!好臂力!”等不絕於耳,小Q這才回過神來,四下瞧瞧,卻發現本應站在自己身邊的杜老七不知何時不見了,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她趕緊擠上人群前方一看,抓緊韁繩的不是別人,正是杜老七。他一聽到大家稱讚自己,又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起來了。
馬上的正主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拍了拍杜老七的肩膀,很是欣賞道:“這位小兄弟好身手,在下在此多謝了。”然後走向險些受傷的小攤主,畢恭畢敬地抱拳行禮連聲致歉。那手裏還抓著半隻螞蚱的小攤主嚇得連連擺手道:“不用。”人群中這時才有人突然發現驅馬人身份不一般,“誒?這不是韓將軍嗎?怎麼跑這兒來了?”這不經意的一句話似乎有點不合時宜,方才反應熱烈的人群突然間消靜下來。小Q不由得苦笑一番,守邊關的將軍一個接著一個往內跑,想必邊境的情況不妙,看來這小鎮的平靜生活怕是要打破了。
那位韓將軍意識到眾人的落差反應,心中暗暗後悔自己的魯莽,雙手抱拳很是豪爽地再來一個抱拳致禮道:“這位小兄弟,在下急著趕路,恐是冒犯了,這廂還請各位鄉親多多包涵。”後半句很明顯是對著圍觀的人說的。
說罷,他一個利落地翻身上馬,向杜老七道了一聲別,然後立即拉緊韁繩,駿馬仰頭嘶叫一聲,大步朝前方奔去。隻留下一溜煙煙塵,和一堆交頭接耳小聲嘀咕的人們。杜老七這時才回過神來,正準備呼喚小Q一起回家,卻發現小Q早已迎上前來,走到他跟前爽快地說:“走吧,咱們回家去。”杜老七依言點了點頭,接過小Q手裏的東西,自是匆匆回家不提。
兩人回到杜家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正趕上炊煙生起。小虎幾個小鬼頭還沒等他倆踏進門就衝上前來,一臉死皮賴臉地扯著小Q的衣袖,忙著問道:“先生,先生,你可買了什麼好玩好吃的回來,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還沒等小Q回答,後頭圍著圍裙的杜大娘一個爆栗送上給小虎,沒好氣地說道:“就知道貪玩貪吃,也不幫先生提下東西。”
還是杜大娘有威嚴,小虎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手腳麻利地接過小Q手中的吃食,然後一溜煙拿去後院跟其他幾個孩子分食去了。杜大娘有點好笑地看著幾個孩子一眼,想想還不忘責備一下一旁的杜老七,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快吃飯了都。”實際上小Q偷眼發現杜大娘嘴角微微上揚,暗自腹誹:還不是合了你的意,這一天都把我賣給杜老七了。當然她當然不敢說出口,拉著杜大娘親親熱熱地進了屋。
吃晚飯的時候,小Q隻顧著低頭扒飯,今日白天裏的所見所聞她還沒來得及消化,數著飯粒想著心事。杜大娘見她有點異樣,用手肘碰了一下一旁大口大口扒著飯的杜老七,問他今日遇見什麼事了?杜老七老老實實地今日街上遇見行色匆匆的韓副將,引起鄉鄰們紛紛議論說是要打仗了,眾人很是忐忑不安。當然他不自覺地忽略去小Q今日曾在他肩膀上大哭的那一場景,麵對這一大家子人他不好意思說出口。倒是杜家幾兄弟聽到此消息議論了起來:“這一打仗,老百姓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可不是?要真打起來,這城四周肯定是要戒嚴的,咱們的皮子就賣不出去了。”
“唉,要是能打勝戰,咱也不枉熬過這一段日子便是,可眼前聽說裴大將軍被扣在京城了,要不然他手下最信任的韓將軍又怎地往城裏跑。說來說去,這朝廷呀就沒讓咱過一天安生日子。”說著說著,大家都忍不住歎起氣來。
小Q默默地扒著飯粒,杜家人說的話她不是沒聽,隻是沒往心裏去。她隻曉得古代史裏數得上的一些朝代,也都沒停止過戰爭,各民族一日不統一,便一日都有矛盾,幾個相對比較和平的朝代也隻是依靠通婚來維係相持的幾方。外頭要是打完了還有內部矛盾,爭權奪位的鬥爭從來沒有真正停止過,唐有玄武門之變,宋有刀斧燭影,明有燕王朱棣連自家親侄子都要趕盡殺絕。實際上無論是從曆史的角度還是倫理的角度來看,小Q都很難說得出這樣的局麵到底好不好。以她一小女子的單薄之力也很難解答,唯一能做得到的還是保住自個兒小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