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出院那天是大寒,滿天雪花飛舞,往年這個時刻應該與阿桑在家包餃子,然後去搶購年貨,最後窩在沙發上看著手機、吃著水果、抱著老婆,畢竟明天就是除夕了。
我站在醫院門口抬頭,手不自覺的接起了雪花,嘴角帶笑,阿桑喜歡下雪。
阿桑,過年了,你在哪?
“怎麼自己出來了,不等著我們進去接你。”孫希接過了我手中的電腦包,父親扶著我上車,父親真的變了好多。
“好多了,自己慢慢走也可以。”
“小季呢?”父親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口。
“他出院了,說是不想留在帝都,這麼多年,他過得也不容易,是該做回自己了。”
“倒是一起過個年再走啊!”父親拿了毛毯蓋在我的腿上,“小桑呢,還是沒有消息?”
我搖了搖頭,“從那個電話之後,就又消失了。”
“明天我們去紀家拜訪一下吧,說不定公爵會有消息。”
“好!謝謝爸。”
“說什麼傻話。”
在我強烈要求下,父親和我一起回家過得年,我的家,我和阿桑的家。我怕他回來發現沒人在家,會惱,他那麼注重儀式感的人,新年當然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了。
“孫希停車,”我看到了一家花店,“我去買束花。”
“我去吧老板。”
“送給老婆的,當然要自己親手選的。你不懂,他對花挑的厲害。”
在外人眼裏,我可能是個瘋子,精神不正常。
我把花擺在了床頭的花瓶裏,這樣他睡醒一睜眼就可以看到。
“嚴熠,你手機響了。”
父親的聲音在樓下傳來,我慌亂的往下跑,忘了自己現在是個殘疾,剛走一步就跌落在地上,我懊惱的捶著地板,一定是阿桑!我已經換了私人號,這麼晚了誰會給我打電話?一定是阿桑讓我接他回家過年!
“爸,你幫我送上來,我下去不方便,是阿桑!接晚了他該生氣了。”我止不住的笑意。
“怎麼了,摔倒了?”父親抬手要扶我,我一手接過電話,一手借著父親的力氣站了起來。
“阿桑!”
“嚴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我聽出了這是沈行安的聲音。
“你打電話過來做什麼?紀桑呢!”
“嗬”沈行安輕笑一聲,滿是諷刺,“阿桑?你配提阿桑?”
“昨天下午阿桑給你打電話時,你在哪?為什麼電話會是別人接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你為什麼要逼死他!”沈行安隔著手機吼著,是掩蓋不住的崩潰。
我的聲音輕到自己都快聽不到了,“我沒有逼他,阿桑呢?”
“拜你所賜,阿桑解脫了。”這句話用盡了沈行安所有的力氣,“我告訴你這個消息,隻是想讓你永遠痛苦,我不會再讓你見到阿桑的,你沒有機會再傷害他了。”沈行安隔著手機哈哈大笑著,“他明明告訴我要吃餃子的。他明明已經準備重新活下去了……”
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掛的,父親抱著我不停的拍著我的肩膀。
我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有發出聲音,最後才艱難的開口,“爸,阿桑,不要我了。”
我的阿桑徹徹底底的放棄我了。
12.
“先生您好,普海這方麵的手續已經辦好,請問你需要把房子和樹木移除嗎?”
“不要動,什麼都不要動,別讓任何人靠近那個花海和房子。”
“好的。”
電話對麵的聲音帶著機械的笑意略帶停頓,我有些不耐煩的開口,“繼續說。”
“好的先生,對不起,您夫人已經去世了,法律上是不允許……補辦結婚證的,因為沒有本人同意。”對麵依舊帶著笑意的回答,輕描淡寫的闡述著我最討厭的事實。
“怎麼會!我們結婚好多年了,結婚照還在我手機裏,我傳給你,你看看,還有婚戒,婚房,我們都有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老婆!”
“求求你!通融一下,我想給他個名分,他真是我的愛人!”這一刻,我才真正接受了阿桑不在的事實,泣不成聲。
“對不起先生,我們盡力了,真的無能為力,希望您諒解,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