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召見我?”沐丹凰將手中的筆擱置在硯台上,抬眸看向眼前的宮女,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前來傳話的宮女低眉斂目,不慌不忙地回道:“永安公主並未明言是為了何事,隻道將丹凰公主您即刻請過去。”
沐丹凰挑了挑眉,眼前這個宮女雖然乍看之下僅僅隻是個略為出挑些的宮女罷了,橫豎都挑不出半分毛病來,但沐丹凰卻可以一眼就能判定對方其實是影閣的人。要知道,沐丹凰自幼在永安公主長大,不可避免地經常見到永安公主手中執掌著的影閣的人,更不用說她身邊的春夏秋冬四侍均是出處影閣,長年累月下來,沐丹凰對影閣之人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是在成功晉級成為大宗師之後,沐丹凰的五官和第六感都越發敏銳,甚至可以僅憑本能和直覺就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被沐丹凰盯著看的宮女似乎沒有察覺到半分異樣,依舊垂眉斂目,隻是出言催促道:“不知丹凰公主是否方便即刻起身?永安公主正等著您過去。”
笑了笑,沐丹凰一邊起身從桌子後麵繞了出去,一邊說道:“稍等下,我把事情交待一下,馬上就好。”說著,沐丹凰走到旁邊的桌子上對楚夫人說了幾句話,聲音裏帶著一絲歉意:“抱歉,師父找我有事,這裏就暫且麻煩夫人您了。”說著,沐丹凰略一屈膝福了一禮。
楚夫人連忙起身讓開這一禮不敢受實了,言道:“無妨,丹凰公主且放心去吧,這裏還有我呢。永安公主那邊怕是有什麼急事,丹凰公主不若速速過去,左右這裏我還應付得來。”
“那就勞煩夫人了。”得答複後,沐丹凰謝了楚夫人,這才隨前來傳話的宮女離去。
傳話的宮女並沒有帶著沐丹凰走多久,隻是穿過立政殿的院子,領著沐丹凰私下向後走去,到一間偏殿前停下腳步,站在門邊轉過身來麵對著沐丹凰,推開一扇殿門後伸出手虛虛往內一引,低眉順眼地說道:“丹凰公主裏麵請,永安公主和皇帝陛下都在裏麵。”
“皇帝也在?”沐丹凰微微一訝,心頭微微一沉,有幾分不太好的預感。隨即沐丹凰又失笑了一聲,她太清楚自己的價值了,明麵上的天下第四個大宗師(實際上算上深藏不露的沐貴妃的話,她應該是第五個才對),單單這幾個字就足以影響整個天下的局勢。以她對皇帝的了解,隻要她仍然有這個價值,那麼隻要她不鬧得太過分,皇帝都絕對會庇護她的,前提是不要踩到底線。不過沐丹凰一向都很聰明,從來不會做出觸及皇帝的底線的事情。
定了定神之後,沐丹凰跨過殿門的門檻,走進去沒兩步,就聽到輕微地“哢”地一聲,不用回頭沐丹凰就知道這是殿門被關上的聲音。
縱然殿門窗門統統都被關著,外界的光線縱是能透進來也極為暗淡了,但殿內卻是亮如白晝,沐丹凰隻一眼掃過去,就差點被閃瞎了,隻好不看那些擺放得到處都是但仍然顯得錯落有致富有美感的各式燈架和其上的夜明珠,隻是看向殿內正位上坐著的永安公主和皇帝的時候露出甜美的笑容,略略加快了腳步向前行去。
跪伏在地上的欣月公主看著用細若胎毛的金線勾邊的裙擺自眼前迤邐飄過,抬眸一瞧正好看到沐丹凰越過她然後屈膝行禮的身影,頓時露出一個略帶幾分扭曲的笑容。就算是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凰兒拜見陛下、師父。”沐丹凰依足規矩盈盈拜倒。
但今天比較奇異的是,素日裏最是疼愛沐丹凰的永安公主這回卻是一言不發,不像往日那般在沐丹凰的膝蓋還沒彎下去的時候就直接免了她的禮,而是冷眼看著沐丹凰屈膝下拜。倒是皇帝,笑眯眯地在沐丹凰膝蓋彎了一半的時候開口道:“凰兒免禮。”
沐丹凰這才站直身來。和永安公主一般,沐丹凰無論是站是坐,腰背永遠都是挺直的,帶著一股寧折不彎的傲氣,隻不過永安公主年紀大了,更為柔韌一些,不像沐丹凰這般太過鋒芒畢露。
站直身後,沐丹凰輕輕瞥了一眼身後跪伏著的欣月公主,一絲幸災樂禍從她臉上滑過,明知故問道:“師父,誰惹您發這麼大的火了?連您素來最喜歡的秘色瓷茶盞都給砸了。”
永安公主這才注意到她剛才隨手砸出去的茶盞是自己用慣的那套秘色瓷茶盞,頓時有些心疼,畢竟是用了多年的舊物,就這麼在盛怒之下給砸了出去,冷靜下來之後多多少少都有點不舍。不過永安公主很快就收起了這一絲不舍,對沐丹凰道:“你居然還有心思關心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