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時許,風塵仆仆的李斌良來到省人民醫院,走進一道走廊,踉蹌著向前奔去。
他奔向一個病房,那裏有他的親人,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他是那麼地急於看到她們,看到她,可是,當奔到門旁時,卻放慢了腳步並停下來,守在門口,不知如何才好。
門旁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負責警衛的年輕警察,他站起來想詢問李斌良,向前走了半步又停下來,顯然是認出了他。
他忽然害怕走進去,不敢走進去,不敢看到她,不敢看到昏迷中的她,他曾經幻想著,幾天過去,她會醒過來……
可是,她沒有,回來之前,他已經打電話問過。可是他依然抱著幻想。他停在門口,是害怕幻想被打破,害怕見到仍然昏迷的她。
忽然,門內有輕聲說話的聲音傳出。
是誰?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誰還在病房裏說話,對,這個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哪,頂多,苗苗會陪著她,那麼,這是誰跟誰在說話?
他聽清了,是苗苗說話的聲音:“苗姨,我爸爸就要回來了,他說過,要和咱倆一起生活,如果真的這樣,我今後就叫你媽媽……”
這……難道,她醒來了,在聽她說話?
然而,苗苗的聲音在繼續:“所以,你還是醒來吧,和我們在一起,如果你醒過來,爸爸會多麼高興啊,你這個樣子,爸爸多麼傷心啊,你不是愛他嗎,為了他,你醒來吧……”
幻想破滅了,可是,李斌良的心被女兒的話打動了,他把門開大,輕輕地走進去,守在苗雨床前的苗苗停止說話,扭頭向門口看來。
“爸,你到了,瞧,我苗姨她還是不醒過來,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苗苗輕聲啜泣起來。
李斌良摟了一下苗苗的肩膀,然後悄悄走上前,觀察著躺在病床上的苗雨,她的臉上依然扣著吸氧麵罩,依然閉著眼睛,看她的麵龐,好像比自己離開的時候消瘦了一些,但是,又感覺蒼白中透出一絲紅暈,這……能不能是好跡象?但願吧!
李斌良再打量女兒,她也消瘦了,這幾天,她肯定是夜以繼日地守候在苗雨的身旁,也一定是累了,而且感情上受盡了折磨。他說:“苗苗,你回家睡吧,今天晚上我陪著她。對,讓門外那個警察也回家休息,這兒有我就行了。”
苗苗真的懂事了,她理解了父親的心情,什麼也沒說,起身就向外走去,讓這個病房成了二人世界。李斌良坐到了苗雨身旁,輕輕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輕聲對她說起來:“苗雨,我回來了,我在碧山的任務完成了,回來陪你了。你知道嗎,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想起我們相識、相知、相愛的一幕幕。你還記得嗎,我們是在山陽相識的,是在偵查山陽縣委書記鄭楠妻子和女兒被害案的時候,我們相知了。對,在偵破過程中,我救過你,你當時說愛我,我還不敢確信。後來,在破案後返回清水的路上,你攔住了長途公共汽車,和我一同返回清水。那次,我們本該結合,可是,你卻不辭而別,我到處找不到你。後來,我們在奉春再次相遇,不,不能說是相遇,你是有意去奉春找我的。然而,再次發生變故,苗苗在當時的情況下,無法接受你,你就再次離我而去。你走得那麼決絕,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你,可是萬沒想到,你卻又出現在我麵前,答應和我終生廝守。苗雨,你知道嗎,當時,我是那麼地確信,幸福已經降臨到我的身上,我已經下決心,完成碧山的任務後,我就調回省廳,和你廝守,給你也給我自己一個家。你也答應過我,再不會離開我,可是,你為什麼又這樣,為什麼?苗雨,親愛的人,你聽到我的話了嗎?聽到沒有?聽到你就表示一下,告訴我,說你聽到了,快呀,苗雨,讓我知道,你聽到了我的話,你不會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