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的6月已經熱得不像話。青絲在前一個月還算涼爽的時候接了幾個麵試,offer拿了兩份,隨時可以辦入職。這幾天閑下來,她突然想起高中同學聚會上碰到的展濤。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的直覺告訴自己,展濤是根藤,順著這藤摸下去,一定能找到白羽。
為什麼要見她?青絲苦笑地撫摸著那本放了很多年的白羽的日記本。旁邊是同樣的一本,展濤在聚會上帶給她的。兩本日記本都帶鎖。靜靜地躺在青絲的書桌上,仿佛要凝固成石頭。
鑰匙,青絲喃喃自語,既然沒有鑰匙,何必要把兩本打不開的日記給我?
“白羽,托我給你這個。”
那天高中同學聚會上青絲暈倒後醒來,展濤的眼神仿佛在她身上膠著了很久,她能看出來展濤有很多沒說的話,這些年他們沒斷了聯絡,說不定白羽和展濤的關係很近。展濤沒提關於鑰匙的問題,他和白羽當年一樣,毅然地把日記本往青絲懷裏一塞,仿佛他和白羽都胸有成竹,料定青絲有辦法應對。
所有人都把青絲看做強人。一個可以頑強地倔強地照顧自己並讓自己生存下去的強者。可青絲一直覺得,自己是最軟弱無力的那個。青絲的世界總是被動的,在等待中獲知別人的一個決定,對青絲來說習以為常。但每一個決定者,未必向她交代或者闡述決定的原因。青絲的內心因此遺留下許多問號,每個問號都仿佛一個小坑,密密麻麻地存在著,不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哪一個幸運的坑會被一個遙遠的訊息或者一個遲來的解釋給填滿。白羽,那是不同量級的一個特別的存在,是黑洞,靜止的等待並不能抗拒黑洞強大的吸引力。青絲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控製自己循環在日常的軌道上,而不是放下一切去追尋黑洞的真相。為了這個黑洞,多年來青絲像一個默默的雷達,觸角所及有一些蛛絲馬跡,她便會收集回來在心中進行整理,像蜘蛛做網一樣,一絲一線地進行填補,盡管所需時間是那麼的漫長。
有短信進來,是航班信息。青絲做夢一樣看著手機:“原來我定了去拉薩的機票麼?。。。”青絲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信用卡中心和旅行社都確認最近沒有收到她本人的消費記錄和預定記錄。青絲的腦部功能不擅長處理沒有邏輯的突發事件,此時此刻唯有對著手機發呆。屏幕一閃一亮,一個陌生的號碼來電。“段青絲”,熟悉又陌生的一個男聲,“你行李收拾好沒有?明天早上機場集合。”是展濤,青絲的腦部功能瞬間捕捉到了邏輯原點,“我為什麼要去拉薩?你給我定的票?”對方並不回答,還是那麼惱人的避開重點,“受人之托,別睡過頭,明天見!”
是不是我的人生,永遠不是我能規劃和掌控的人生?青絲拿起白羽的兩本日記陷入新的迷茫。大白在腳邊摩擦她的小腿。窗外烏雲翻滾,X市的夏天,黑夜和白日同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