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道不是沒有反抗。
甚至,他動用了全身浩氣,想要從小舟上的木凳坐起來,卻也根本不動。
至於什麼‘言出法隨’,更是話到嘴邊,戛然而止,並非鄭南道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真心的說不出口。
他的身體,好似在此刻完全不屬於他,根本不受他控製。
鄭南道喉結滾動了下,臉色有些蒼白。
他突然有種待宰羔羊的感覺,在這位老者麵前,自己好似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老者宰割,而他的身體,哪怕痛苦、難受,哪怕想要嘶吼、尖叫……都好似要聽從老者的吩咐。
他還不如羔羊。
羔羊上了案板,好歹可以嘶吼,讓人聽到它的不甘和痛苦。
而鄭南道有理由相信,眼前這位老者若想殺他,他連喊都喊不出來。
如此一來。
鄭南道也就規矩起來,他捏了一把白子在手中,陪著眼前這位老者下起了棋。
人要能審時度勢。
尤其麵對生死的大問題,聖人星神,也都得掂量掂量。
“步入超凡的感覺怎麼樣?”
老者一邊下棋,一邊笑問。
鄭南道微微猶豫了下,他一邊思索著棋局,一邊回味著關於聖人的感覺。
“很奇妙。”
過了片刻,鄭南道落下一子,緩緩說,“就像一位潦倒貧困的窮人,突然成為億萬富翁,就像一位四肢癱瘓的殘疾人,突然成為世界的英雄……”
“瞬間,擁有了很多力量。”
“在剛開始,也想著為所欲為,殺了那些欺淩我的人,血洗一方世界。”
“但幸好,這些年來,久讀聖賢書,倒也能克製自己心中的邪惡的欲望。”
老者聽著鄭南道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這老者掂量著一枚黑子,盯著棋盤,當著鄭南道的麵,將他剛剛擺好的棋子放在一旁的格子線上,自己的黑子,卻落在了那個位置上。
鄭南道猛地一愣。
他很是怪異的看著老者,嘴角不由抽抽了下。
就算悔棋,也偷偷來吧?
這是當我眼瞎嗎?鄭南道心裏吐糟。
老者卻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神情淡定自若,“你不能幫那孩子。”
“什麼?”鄭南道微微一愣。
老者眼中劃過一絲不悅和嫉妒,“就是你的那個學生。”
鄭南道恍然,“那是我徒弟。”
老者耐心的糾正,“他隻是你的學生而已。”
鄭南道,“兩者有區別?”
“當然。”
老者拿起棋盤上的白棋,給鄭南道比劃了下,“一位學生,可以有很多老師,但……”
他又拿起自己的黑棋,給鄭南道比劃了下,“一位徒弟,隻能有一個師父,便是所謂的關門弟子。”
話音落下。
老者不經意間將白子裝進了兜裏,將自己的黑子,輕輕的落在棋盤上。
一切做的如此風輕雲淡,漫不經心,順理成章極了。
鄭南道強忍著憤怒,緩緩問道,“所以,你要阻攔我?”
“不。”老者緩緩搖頭,“我不會阻攔你,但會阻攔你去幫那個孩子,至於你文道與聯邦間的瓜葛,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說起來,你今日幸虧來的早,也算救了那些聯邦的人。”
鄭南道聽的雲裏霧裏。
老者的話,讓他感覺回到小時候,在私塾上課,老師在講課,總覺得高深玄妙。
他參悟的老者的話,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理解。”
老者輕輕一笑。
他捏起棋盤上的一枚白子,再度裝進兜裏,不過這次,他倒是說了一聲,“我教你道理,拿你一枚棋子,不算過分。”
鄭南道嘴角抽搐了下。
他很想罵一句臭棋簍子,但他發現,這四個字,他竟也說不出口!
“你下棋真厲害。”
鄭南道嚐試說了下,這句話,倒是脫口而笑。
老者微微一笑,很是開心。
“當年我有一老友,號稱九州之棋聖,就連他都下不過我,更何況是你?”
“九州棋聖?”鄭南道微微一驚。
“是啊!不過你們這些人,應該不曾再聽過他風姿卓越的名號了。”老者回憶往昔,滄桑而笑,“他叫落無悔,落子無悔。”
說著。
老者擺了擺手,淡淡道,“就不說這些了。”
“我要和你說,關於那孩子的事。”
“如今你身為聖人,九州之內,也算鳳毛麟角的存在,若是你回去,必然會罩著那孩子,你可知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