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風起。
某醫院臨床精神病學研究實驗室。
兩鬢斑白的醫學專家,領了一個漂亮女孩出來。她穿了一雙漂亮的紅色小皮鞋和潔白過膝襪,五官若洋娃娃一般的精致,小小年紀,氣質清冷,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
魚望青站在走廊裏,手指無意識地捏著袖口,情緒低落又緊張。聽到聲音,她迅速抬起頭,喉口有些幹,遲疑片刻才問,“怎麼樣?”
專家保持微笑的表情,語氣裏卻有輕微的歎意,“腦部掃描結果顯示,情感連接失調,不過沒有暴力和自毀傾向。您……別太難過了。”
這是國內最頂級的專家,由他下出的診斷結果,容不得半分質疑。魚望青最後的希望破滅,忍不住哭出聲來。
魚在藻才十歲,看魚望青哭得傷心,表情顯得困惑。想一想,她摸出手帕遞過去。
專家彎下腰,摸了摸她的頭,“藻藻真聰明,你有沒有想過,長大後做什麼呢?”
魚在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仰起頭思考起來。
她腦海裏有一個畫麵,刺眼的陽光下,麵容模糊的少年按了按她的腦袋,溫柔地叮囑了一句話。
魚在藻記憶力超群,一直牢牢地記著。
這一刻,她睜大眼睛,認真地回答,“我要做一個正直善良的好人。”
十五年後。
金秋十月,城市公園飄散著桂花的香氣。
跑步道上,已經成年的魚在藻身姿輕盈地跑過一個垃圾桶,突然她倒回去,撿起地上的易拉罐放入可回收垃圾桶內。
今天,她的工作是送外賣。
電動車騎到巷口,恰好看到一對販賣水果的中年夫妻發生爭吵和推搡,最後中年男人將妻子打翻在地,奪走她的錢後離去。
魚在藻麵色平靜,對著他消失的方向看了會兒。
黃昏時分,中年男人進了公廁,剛坐下不久,突然聽見頭頂有動靜。他愕然抬頭,隻聽得“嘩啦”一聲,一盆冷水從天而降。
一位年輕男子恰好進入廁所,一聲慘叫把他嚇得一個激靈。
沒等他反應過來,戴著超大墨鏡的魚在藻從男廁裏出來,她麵無表情,揚長而去。
第二天下午,城中CBD的咖啡廳。
魚在藻穿著一件修身合體的工作服,身形婀娜,笑容甜美,動作熟練地點著單,“好的,請您稍等。”
年輕的男客人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不自覺地飛揚起來。
但是不遠處一聲尖叫打斷了這份美好。
顧客尤美氣急敗壞,手指幾乎戳到服務員的鼻尖,紅唇張張合合說個不停。
客人們紛紛皺起眉頭,卻沒有任何人去阻止。
魚在藻恍若未見,甜美的笑容如常:“先生,六十八元,謝謝。”
下午的班次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送走最後一個客人,魚在藻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今天是她兼職的最後一天,去到更衣室,收整齊全,她輕鬆往外麵走去。
走廊拐角處有斷續的抽泣聲,還有人在說話。
“咖啡杯打翻也不完全是你的責任,香奈兒包上的那塊咖啡漬比小指甲都小。你道歉了,還賠償了,她還非要向經理投訴,害你丟了工作,這女人太刻薄了!”
抽泣聲消失了,換成更為傷心的哭聲。
魚在藻若有所思地往外麵走。
新的一天。
城中著名的奢侈品店,尤美容光煥發地拎著巴黎秋季新款名包,從店內離去。街對麵的露天餐廳,魚在藻愉快地用餐,連眼皮都沒抬起來一下。
半個小時後,不遠處的萬宸影視製作公司的大樓前,一輛豪華轎車緩緩停下。
後排坐了兩個男人,一個是故宮宣教中心資深研究員陶唐,另一個是萬宸總經理顧時雍。
這一趟,陶唐是被顧時雍軟磨硬拽地弄來的。
臨下車,他還認真地理論,“先前便已議妥,我隻協助拍攝,可從未說過要參與《早安,故宮》的每一個製作環節。”
顧時雍淡定,“於公呢,你是我們公司專程從故宮請來的專家,可是於私,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忍心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袖手旁觀?”
陶唐略之無語,“隻是招聘編導,你邀請導演的時候,也沒有找我商量啊。”
顧時雍勾起唇,話語含蓄,“招聘編導這樣的小事,當然不敢勞你大駕,要把人打發走,可就全靠你了!”
不等陶唐有所反應,顧時雍開門下車,笑容滿麵地做出邀請的姿態。
並肩進入製作公司的大廳,陶唐風度翩翩,溫潤如玉。顧時雍氣宇軒昂,冷峻瀟灑,二人是截然不同的氣場。
走到電梯口,顧時雍的手機響起,他示意陶唐先上樓,自己則走去邊上,“爸,您的眼光我自然相信,不過她也得參加麵試……您放心,我一向很公道的!”
陶唐聽到支言片語,想一想,他莞爾一笑,先行進了電梯。
剛出電梯,他意外發現拐角處站了一個摩登女郎,長發及肩,雪膚紅唇,出眾的相貌與氣質,使得她格外的引人注目。
導演穆宗沄從另一邊過來,摩登女郎恍若不經意地快步上前。兩人“意外”撞在一起,她手上的包包落到地上,一疊文件“適時”地掉了出來。
穆宗沄有君子風度,幫忙整理文件。隨意地瞄一眼,看到封麵上寫著:《社會中下層貧困女性生存調查》。
眼睛一亮,他剛想翻開來看,摩登女郎卻笑盈盈地拿過文件。
“謝謝您。對不起,我應聘要遲到了!”
她快步離去,穆宗沄來不及阻止,忍不住“哎”了一聲。
這一切盡數落入陶唐的眼內,他麵色如常,眸底卻帶了些若有所思。
十幾分鍾後,魚在藻與尤美同時進入會議室。
穆宗沄麵色極之不悅,他非常討厭關係戶,但顧時雍的父親卻要指定編導人選,為示抗議,他打算保持高冷的姿態。
但他意外,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魚在藻微笑不語。
陶唐也認出她就是之前的那位時髦女郎,默默地看一會兒,他翻開手邊的簡曆介紹。
顧時雍坐姿閑適,不露痕跡地審視著魚在藻。
年輕貌美,氣質出眾。
想到老父親的風流秉性,他心頭生出厭惡之情,嗓音略顯低沉,“二位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