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抽出舒容握在手裏的手機,重重砸向了桌麵,手機一下子從桌上劃過去,摔落在地上,舒容瞪大眼,張開口,“小……小魚?”
魚在藻摔門而去。
顧時雍愕然。
陶唐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諸位,你們的工作態度不光是在糊弄自己,更是在糊弄觀眾,浪費他們的時間和生命。每期節目的最後都會署上製作團隊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一期,你們真的願意在上麵署名嗎?抱歉,我先走了。”
他跟著離去。
撿起碎屏的手機,舒容輕輕地歎了口氣。突然聽見叮地一聲,魚在藻賠償手機的一萬元打款來了。
顧時雍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掠過,“知道網絡上為什麼這麼多魚在藻的負麵新聞嗎?她為了請你們回來,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她如此堅持,隻是因為,你們是她最好的工作夥伴!”
眾人的心神皆有震撼之感。
從公司跑出去的魚在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溜達。經過彙集中華各色小吃的美食店,她走過去了,又跑回來,貼在櫥窗上看裏麵的廚師油炸麻花。
後麵有男人的聲音,“怎麼不進去?”
魚在藻詫異地抬起頭,“葉醫生?”
葉傅鈞微笑,“好久不見!”
一同進到小吃店。
透明玻璃內,廚師們有拉麵的,搓元宵的,做刀削麵的,打年糕的,叫人目不暇接。
服務員笑眯眯地端上一碟又一碟小吃。
魚在藻在吃元宵,她滿足地眯起眼,“豆沙好甜,又軟又糯,好好吃!”
嚐嚐這個,嚐嚐那個,她忙得停不下來。
無意中抬頭一看,葉傅鈞坐在對麵笑著望她,眼睛裏閃動著她看不懂的光芒。
魚在藻問,“葉醫生不吃嗎?”
葉傅鈞笑著說,“聽魚阿姨說,你嚐試往演員的方向發展,我有一位朋友,做了15年的表演課教授,想不想認識他?”
魚在藻搖頭,“我現在要拍綜藝哎,下個月好不好?”
葉傅鈞為難,“那就麻煩了,到時候他人未必還在北京,錯過這個機會,再見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放棄這期的拍攝怎麼樣?”
魚在藻咬斷了撒子,麵色猶豫。
葉傅鈞語氣輕柔,“剛才聽你說了很多拍攝的煩惱,我想以你的情況,恐怕不適宜卷入太多複雜的是非,為何不從負麵情緒的泥潭裏掙脫出來,為你今後的人生做準備?”
魚在藻垂下眼睛,認真考慮。
良久,她抬起頭,“陶唐說,半途而廢不好。”
葉傅鈞笑起來,“放棄舞蹈和新聞,不叫半途而廢,而是有了更值得追求的目標。畢竟,時刻對人生保持新鮮感,才能獲取更大的愉悅。藻藻,明明不快樂,為什麼非要勉強呢,這一點兒都不像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陶唐也進來小吃店,這時他突然上前,還回答一句,“為了責任感!”
魚在藻第一時間想到手機定位,快活地喊,“你來啦!”
陶唐微笑,“不介意我坐下吧?”
葉傅鈞溫和地答,“請便。”
陶唐落座,注視著對麵文雅英俊的心理醫生,“葉醫生,對社會與事業具備基本的責任感,並建立良好的社會關係,都是一個人的正常需求。每次都像在舞蹈學校一樣,一味逃避複雜的人事,便可以安全著陸嗎?難道她可以一輩子都這樣逃避下去!”
魚在藻想說話,“陶唐……”
但是陶唐將脆麻花塞進她的嘴裏,堵住了她的辯解。
看到這一幕,葉傅鈞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陶先生,我同藻藻認識了很多年,比你更了解她的病情。”
陶唐搖頭,“就我剛才聽到的那番話,恕我直言,您的心理疏導方式恐有讓人誤入歧途之嫌,並不適合做她的心理醫生。我們走了!”
他抓起魚在藻,轉身就往外走。
葉傅鈞明顯怔住,若有所思地看。
走到門口,魚在藻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摔開陶唐的手,飛奔了回去。
服務生正好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魚在藻衝回來,拈起一隻飛快地丟嘴裏,衝著服務生道,“好吃,回頭聯係你們上綜藝啊!葉醫生,我走啦!”
然後,她又跑回陶唐身邊,把手塞回他的手心裏,中氣十足地說,“走吧,回去負責任!”
陶唐笑了,“嗯,負責任去。”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低下頭,又看一眼缺了一角的餃子,葉傅鈞也笑了。
回到辦公室,魚在藻被一片繁忙的景象驚到。
舒容和袁迦瑩重新商定妝容和服飾。
穆宗沄和謝堯在一幀幀地拉素材,“這裏,這裏,還有這段,明天全部重拍。”
謝堯拚命撓頭,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順手就關了機。
汪希寧帶著助理發熱咖啡,“辛苦了!各位都辛苦啦!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她走到袁迦瑩身邊,手輕輕放在對方肩頭,“演員嘉賓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不必擔心。”
袁迦瑩點頭,“謝謝汪姐!”
舒容舉起妝造設計圖,“汪姐,你看這個怎麼樣?”
魚在藻看得稀罕,轉過頭看陶唐。陶唐則向她微笑。
汪希寧看到她,理直氣壯地問,“你還杵在那兒幹什麼!”
魚在藻歡呼一聲,向汪希寧衝了過去,一把抱住對方蹭蹭,“汪姐!”
袁迦瑩把魚在藻薅下來,雙掌揉向她的腦袋瓜,“你半途跑掉,害得我忙成什麼樣?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汪希寧笑起來,“別鬧了!其他的我們能看著辦,可是宣揚封建帝王奢華生活的問題,你得想想怎麼解決!”
魚在藻雙手托腮,為難道,“是哦!”
然後,她低下頭,開始翻閱眾人搜集的故宮過年資料,試圖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陶唐看著恢複幹勁的魚在藻,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顧時雍及時出現,“陶唐,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真要被這群問題人物煩死!”
“別人都在忙,你就這麼幹看著?”
“我可沒閑著!我請馮校長與陸小姐出麵,做了澄清的新聞,還給那個造謠生事的節目發了律師函!至於那些捕風捉影的童年秘聞,清者自清,等我們的特別篇出來,自然沒有人提了。”
陶唐沉吟道,“有一個人,請你去查查!”
顧時雍意外地看他。
而魚在藻在那兒大叫,“那就別出心裁,拍得特別點兒,凡是能客串的,都去串一把。”
第二天,一群鬥誌昂揚的人再次進入故宮的拍攝現場。
做完準備工作,穆宗沄做了個手勢,謝堯將鏡頭推進。
按著節目的固有流程,開篇必然是知識淵博,又英俊瀟灑的陶教授作介紹。
“明人的《酌中誌》飲食好尚紀略一篇有載,三十日,歲暮,即互相拜祝,名曰“辭舊歲”也。大飲大嚼,鼓樂喧闐,為慶賀焉。門旁植桃符板、將軍炭,貼門神。室內懸掛福神、鬼判、鍾馗等畫。床上懸掛金銀八寶、西番經輪,或編結黃錢如龍。簷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㷒歲”。”
聲音還有,身影漸漸淡去。
屏幕上出現明代宮廷畫麵實景。
魚在藻之前宣布過,“凡是能客串的,都去串一把。”
明朝篇裏,鼓樂齊鳴之中,尚食汪希寧和掌膳舒容帶領著眾人籌備新年。
有掛桃木符、豎“黑炭將軍”的(紅籮炭末塑的將軍像),有帖門神和鍾馗像的,床上掛金銀八寶、西番經輪的,屋簷下插芝麻秸的,也有在院中焚燒柏樹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