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抬頭望去,葉傅鈞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皺一皺眉,他淡聲道,“我馬上回來!”
而此刻,葉傅鈞已經回到舊居。
望著空蕩蕩的客廳,他的臉色越發冷漠,耳畔響起童年時魚在藻的一聲“哥哥”,他突然舉起畫板,重重砸向了空空如也的魚缸。
魚缸炸裂,玻璃映出葉傅鈞四分五裂的麵孔。
轉過陰鬱的夜晚,白天時,陽光明媚。
故宮慈寧宮外的廣場上,工作人員正在進行元宵燈會的場地準備。
袁迦瑩在做指揮,“師傅,這些都抬到那邊去!對!”
一邊她還接著電話,“喂!你大點兒聲!容容,妝容造型我都看了,特別好,你直接發給舞蹈團確認!我先掛了!”
然後她又哎呀,“師傅,這些燈不能放在這裏,擋道兒了,全部挪到那邊去!師傅師傅,這個棚子不是這麼搭的。”
轉過頭,她大聲地喊,“魚在藻。”
魚在藻僅僅“嗯”一聲,她正在核對廣場布置的構想圖紙,在上麵塗塗改改,一副很忙的樣子。
袁迦瑩剛想欣慰地誇她一句,竟發現她在亂塗亂畫。
忍不住擰住她的耳朵,大聲地說,“公司人手不夠,還不趕緊來幫忙布置,想開天窗啊!”
魚在藻揉揉耳朵,“你好凶呐。”
袁迦瑩忙得恨不得腳都抬起來,轉過頭,“師傅,給你們的圖紙呢,一定要看圖紙啊,我們舞台是特別定製的!”
台階上,陶唐遠遠望著魚在藻,不知在想些什麼。
魚在藻一回頭,頓時眼前一亮,拚命向他揮手。但是陶唐像是沒瞧見似的,大步轉身走了。
魚在藻莫名詫異。
陶唐去了咖啡館。
他與葉傅鈞約好在此見麵。
進去後,他將一份封好的文件袋推過去。
“這是什麼?”
“冒充心理醫生從事醫療活動,對患者本身構成傷害,這是非法行醫罪,馮校長得知實情後,願意作證。”
葉傅鈞皺起眉,“我是去看望自己的親妹妹,更何況藻藻也並未因此受到任何傷害,何來的非法行醫呢?這個罪名,是不是扣得太無理了!”
陶唐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峻,“有沒有,不是由你本人來判斷的,隻要我認為你的所作所為會威脅到她,我就會用盡所有方法,讓你沒法再靠近半步!如果你真的了解過我,該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
葉傅鈞詫異,“你憑什麼身份坐在這裏同我說話?”
陶唐理直氣壯,“我是魚在藻最好的朋友,她也是我心裏最看重的人。”
葉傅鈞眼裏閃動著異樣的光芒,“她可能一生無法懂得友情和愛情的真正意義,就算是這樣,你也沒有關係嗎?”
陶唐認真回答,“我從前也是這樣想!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她變了!現在的她,比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懂得珍惜情感,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那些曾經在她眼裏毫無價值的人,如今成為了她最好的朋友與夥伴。她已不再將成功視作唯一的目標,為了那些人,學會了忍耐和退讓。而你,也不要再妄想將她拖入過去的泥潭。過去的,就該永遠留在過去。如果我的警告不能讓你清醒,那麼下一回,這文件袋裏的資料,可能會寄給你的上司、朋友,甚至是媒體,望你懂得適可而止。再會!”
陶唐站起身,匆匆離去。
葉傅鈞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
回到故宮慈寧宮的廣場。
今晚,這裏要舉辦漢服花燈會,每個人視個人情況,可以換穿漢裝,也可以不換裝。
古今輝映,對照成趣。
廣場還原了明代的元宵燈會,到處掛滿了精致的花燈,鍾鼓司正在奏樂,陸飛羽著嫦娥羽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穆宗沄正帶著攝影團隊拍攝月下嫦娥的舞姿。
身著漢服的魚在藻仰起頭,望著高高舞台上的嫦娥,嫦娥回眸一笑,她不自覺也笑起來。
然後,她的嘴巴被顧時雍闔上了。
顧時雍還數落她,“穿成古典仕女的模樣,更要注意儀態,口水要流下來了。”
魚在藻不理他,看向台上的陸飛羽。
顧時雍語帶調侃,“如果你沒有放棄舞蹈,今天在這個舞台上的人,也許就是你了,後悔了吧?現在的你,大概隻能跳那棵月桂樹了。”
魚在藻翻了他一個大白眼。
顧彥明站在後頭,疑惑地問,“什麼月桂樹?”
魚望青抿著唇笑。
魚在藻剛要回答,顧時雍連忙道,“爸,你們怎麼來了?”
顧彥明側過眼看他,“藻藻給我們發的請帖,不過沒說要換裝啊,這些小姑娘穿得很複古……”
魚望青欣賞的很,“流行呀!這個漢服元宵燈會,辦得好,應景!”
顧時雍賠笑,“那您今晚一定要陪阿姨好好逛逛!”
魚望青的目光早被舞者吸引走了,顧彥明小聲地說,“我第一次見你,你跳得更好!”
魚望青嬌羞地嗔他一眼。
袁迦瑩從邊上過來,“各位老師都已經到場了。”
顧時雍點點頭,“我去打招呼。魚在藻,不要亂跑,好好盯著現場。”
魚在藻隨便地“嗯”一聲,繼續著迷地看著舞蹈。
現場的遊客們多數穿著漢服,徜徉在漫天的花燈下,在不同的攤位上流連不去。
花絲鑲嵌、緙絲、玉器雕刻、拉胚製瓷、彩陶製作、剪紙、刺繡、木偶戲、皮影、木版水印……綜藝拍攝過的、沒拍過的非遺都彙聚一堂。
另一邊則是國家級非遺美食項目,明爐掛火的烤鴨、牛羊肉泡饃、龍須拉麵、刀削麵、花式茶點、周村燒餅、月餅製作……引來了無數食客。
每個人都很忙。
汪希寧正在采訪非遺美食,被對方拉著現場試吃,謝堯跟拍。
顧時雍、袁迦瑩同到場的非遺匠人寒暄。
穆宗沄拍完一段,揮手示意畫麵夠了,正好陶唐匆匆趕到現場,“穆導,魚在藻呢?”
穆宗沄轉過頭,“在那兒吧。”
他們二人一看,台下顧氏夫婦還在,隻是不見魚在藻的人影。
陶唐心頭微驚,急切地說,“我去找。”
他一路在人群裏尋找,不經意走過了。身後不遠處四川糖畫的攤上,魚在藻正蹲在一群孩子當中,目光炯炯地盯著糖畫師。
很快,陶唐停住了,葉傅鈞竟然穿過人群,筆直地向他走了過來。
二人立在人群較少處說話。
葉傅鈞是來交代情況的。
“父親摔下樓的那天,沒有喝一滴酒。事實上,他已經戒掉了酒癮,打算重新振作,帶著我們兄妹好好生活。可惜,上天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那天,他追出家門,但是被藻藻拒絕。他抓住扶手,下意識按了按心口,還是不願放棄,準備繼續去追藻藻,誰知腳下踏空,整個人從台階上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