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連澤送出了雁寧宮的大門,溫顏才折返回到主殿裏,喝口茶潤了下喉後,方抬首,微微笑著與川瓊姑姑道:“剛剛發生的事,還望姑姑莫要與陛下說才好。”
她突發此言,川瓊姑姑麵色微詫,然不過半秒,她便理好了自己的神情,頷首低眉:“老奴不敢。”
“本宮不想你與陛下提,是因為秦嬤嬤畢竟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她此舉不過是擔心連澤受到傷害。況且她照料連澤的這麼些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宮斷斷不願陛下會因此責罰於她。”她淡聲解釋。
溫顏自然知道不論她如何解釋,川瓊亦定然會將今日所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稟與程知。
因為她要的,便是川瓊去稟與程知。
然她為何還要這般做?是因為她若什麼話都不說,此番發生之事,程知一旦知曉,那麼秦嬤嬤今日是免不了一頓責罰的。
當然,她這樣做也全然不是為了秦嬤嬤,對於程知曾經委派在她身邊的眼線,她的善心還沒普及到那種程度。
她為的,是自己。
既然要決定過好日子,那麼她與連澤的親疏關係便尤為重要。
此次她道了一番打壓秦嬤嬤的話,一來彰顯了她接下掌管後宮大權的誠心;二來也向程知表明了她對連澤這個親兒是存有一絲由血緣關係而來的親密感的。
這恰恰能給予他多一分好掌控她的假象。
可倘若此番她表現這般冷漠,便勢必會令程知以為她的心不夠誠。
雖然她確實不誠。
她知道程知不會給予她全部的信任,所以這種信任,能多一分,她的勝算便多出兩分。
因而任何一個能獲取他信任的機會,她都不能放過。
將近日落時分,程知方和鍾離議完事,他方欲起身出門,卻見來人坐在底下遲遲不肯動,他便忍不住開口趕人:“朕要去用膳了,你還不出宮去麼?”
“你要用膳?”
鍾離佯裝不知他此舉是為何意,忙站了起來:“那正好,我和你一塊去。你宮裏的禦廚手藝不錯,我也許久沒嚐過了,今兒正好有空,且我府裏也沒什麼事,用完膳還可以和你下下棋,晚了就直接在宮裏歇下便是。”
男人的臉色微沉:“你故意的是不是?”
“這話怎麼說?”鍾離一臉的疑惑。
見對麵人不說話,隻是幽幽地看著他,麵色變得愈發黑,鍾離終是受不住,連連擺手道:“罷罷罷,我不逗你便是了。”
“天色也暗了,你趕緊出宮吧!再晚些宮門可要落鎖了。”淡淡地扔下這麼一句話後,程知轉身欲走。
“阿知。”身後的人忽地叫住了他,程知的腳步頓了頓,卻並未回頭。
鍾離輕輕地歎了口氣,再次好言相勸:“此番你尋回她,未必是件好事。深情於普通人而言,自然是好,可你帝王,萬事莫要被迷了眼。”
聞得他這話,男人的腦海霎那間便浮現了溫顏那笑得恰到好處的臉,他緘默了片刻,方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程知來到雁寧宮時,溫顏恰好令人擺上了晚膳。
程知見狀,一掃方才的陰霾,悠悠笑著:“顏顏當真貼心,知道朕餓了,便提前命人擺好了晚膳。”
溫顏一眼都沒瞧他,隻自顧自地盛了碗湯,麵色冷冷:“你想多了,隻是我自己餓了,才命人上了晚膳,你便是不來,我也一樣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