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們到了斯特隆博利(2 / 2)

正當我們忘情地享受著休憩的各種樂趣時,在兩叢橄欖樹中間出現了一個小孩。

“啊!”我叫道,“幸福之地的居民!”

這是個窮苦人家的小孩,衣衫襤褸,滿臉病容。見到我們,他非常害怕。確實,我們半裸著身子,須發蓬亂,樣子肯定很難看,除非這裏是盜賊出沒之地,否則我們是會嚇壞這裏的居民的。

正當這個小淘氣拔腿要跑的時候,漢斯追了上去,不管他亂叫亂踢,還是把他拽了回來。

我叔父盡量哄他,並且用德語問他:“這座山叫什麼名字,小朋友?”

孩子沒有回答。

“好,”我叔父又說,“我們不是在德國。”

接著,他用英語提出同樣的問題。

這孩子還是不回答,我感到非常奇怪。

“他是個啞巴嗎?”教授喊道,他以自己通曉多國語言而自豪,便又用法語提出同樣的問題。

這孩子仍是緘口不語。

“用意大利語試試看。”我叔父道,並說了句意大利語,“Dove noi siamo?”

“是啊!我們是在什麼地方?”我焦急地重複說道。

這孩子什麼也沒有回答。

“哦,這小家夥,你說不說?”我叔父叫著,他開始生氣了,他拉著小孩的耳朵搖晃著,又說了一句意大利語,“Come si noma questa isola?”

“斯特隆博利(1)。”這小家夥終於答道,然後從漢斯手裏逃走,穿過橄欖樹,一溜煙地消失在原野裏。

我們一點兒沒想到!我們是在斯特隆博利!這個出人意料的名字,對我的想象產生了怎樣的作用啊!我們正在地中海之中,在神話記憶中的伊奧利斯群島(2)之中,在古老的斯特隆博利地區,艾奧利(3)掌著狂風的鎖鏈的地區!東麵那些圓圓的藍色群山,便是卡拉布裏亞(4)山脈!那矗立在南麵海岸線上的火山,就是埃特納(5),可怕的埃特納!

“斯特隆博利!斯特隆博利!”我反複地叫道。

我叔父用手勢和言語在為我伴奏,我們像在大合唱。

啊!怎樣的旅行啊!多麼神奇的旅行啊!我們從一座火山進去,卻從另一座火山裏麵出來,而這座火山距離斯奈弗四千英裏遠,真是從那冰島的荒涼地區到了天涯海角!這次遠征的種種偶然把我們帶到了地球上最美麗的地方。我們從終年積雪的地區來到了四季青翠的地區,取代我們頭頂上的冰封地帶的灰蒙蒙霧天的,是西西裏蔚藍色的晴空!

吃完了由水果和清水組成的美餐後,我們便向斯特隆博利港走去。我們感到,如實地敘述我們是怎樣來到這座島上的,並非明智之舉,迷信的意大利人一定會把我們看做從地獄中跑出來的魔鬼,因此我們聽任被看做船隻失事的普通遇難者。這樣雖不怎麼光榮,但更安全。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聽見我叔父喃喃地說道:“可是羅盤——羅盤是指著北方的!怎麼解釋呢?”

“天曉得!”我不屑地說,“不去解釋它,不就萬事大吉了!”

“什麼話?!約翰學院裏的一名教授竟解釋不出一個宇宙現象,豈非奇恥大辱?”

我叔父說著,半裸著身體,皮製錢包係在腰間,眼鏡架在鼻梁上,儼然又成了嚴厲的礦物學教授。

離開橄欖林一小時後,我們到了聖維尚索港。在那兒,漢斯索取了他第十三周的服務費。我叔父把薪水數給他,並熱情地和他握手。

此時,如果他不和我們一樣具有很自然的感情,他至少也表現出了一種難得流露的動作表情。他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我們的雙手,並且微笑著。

(1)斯特隆博利,第勒尼安海(地中海西部)中的意大利島,為利巴裏群島最北麵的一個島,俗稱“地中海終端”,此島由活火山構成。

(2)伊奧利斯是小亞細亞西岸部分地區的古稱。

(3)艾奧利是羅馬神話中的風神。

(4)卡拉布裏亞位於意大利半島南端,該地區土地肥沃,漁產豐富,唯多地震,以前為西西裏王國的一部分,常有海盜出沒。

(5)指的是西西裏東北部的火山,羅馬神話中巨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