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鳳樂園外 日
這是一座很有些情趣的園林,假山真水,花木扶疏。
孫中山、黃興、宮崎寅藏沿甫路走來,嚴肅地交談。
黃興真誠地:“宮崎君多次向我談起先生,說先生誌趣高潔,心地光明,現今東西洋諸國殆無其人焉!”
孫中山謙虛地:“過譽了!過譽了……”
宮崎寅藏:“不!君等生於支那,有好機會,有好舞台,我們日本不敢望其項背。”
孫中山嚴肅地:“但是,你們日本和歐美諸國一樣,無一不垂涎於我國。從某種意義上說,日本猶是野心勃勃!”
宮崎寅藏:“先生一言中的!就這個意義上說,我深恨自己是日本人。”
孫中山感動地:“所以我視宮崎君為真朋友也!”
黃興:“所謂真朋友―尤其是支持弱國人民求獨立、求富強的真朋友,是永遠值得尊重的。”
宮崎寅藏:“不去說這些了!”他指著不遠處的餐館,“這是一家中國料理店,我做東,你們二位可無所顧忌地交談。”
孫中山:“好!哪怕是吵架也不要怕。”
宮崎寅藏:“黃興君,做得到吧?”
黃興憨厚地:“行!”
中國料理店 內 日
孫中山、黃興、宮崎寅藏坐在臨窗的包間中。他們談興甚濃,似乎忘了餐桌上那豐盛的酒菜。
黃興虔誠地說道:“我完全讚成先生講的革命理論,也同意先生指出的時下革命的重點,就是建立一個有號召力的會黨,以為革命之中堅。”
宮崎寅藏插話:“這個會黨,還應尊孫先生為領袖。”
黃興:“這也是我心裏想說的話。”
孫中山:“首先,你們華興會的同誌讚成嗎?”
黃興:“恐怕需要做工作。”他沉吟有頃,“這是因為我們華興會的成員多是湖南人氏,其中宋教仁、陳天華、劉挨一等骨幹分子,都是個性很強―且自以為是的書生。”
孫中山:“這恐怕是一切反叛者的通病!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願意親自拜訪他們。”
黃興:“很好!”
宮崎寅藏指著餐桌上的酒菜,熱情地:“菜都快涼了,我們邊吃邊談。”
黃興認真地:“宮崎君,時下談革命比吃飯重要。”
宮崎寅藏無可奈何地:“好!那就先聽你們談革命。”
黃興:“先生,你認為我們應該從何地舉義呢?”
孫中山一怔,反問道:“你的看法呢?”
黃興:“從長江中下遊舉義!”他看了看孫中山的表情,又胸有成竹地說道,“長江中下遊物產豐富,文化發達,一旦舉義成功,東可控寧、滬、杭、雨,西可轄天府之國四川。從純軍事角度說,隻要攻占武漢、南京和上海,北京的大清王朝就不攻自破了!”
孫中山嚴肅地:“這恐怕是黃先生一廂情願的設想!”
黃興鄭重地:“不!我是經過填密思考的。”
孫中山:“容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行不通!”
黃興:“為什麼?”
孫中山:“第一,正因為長江中下遊物產豐富,文化發達,所以當年太平天國攻占武漢、南京之後,不僅沒有動搖北京大清國的根基,而且洪秀全領導的數十萬太平軍,多數都葬身於江湖之中;第二,時下長江中下遊地區,完全被西方諸國所瓜分,這些洋人絕不會袖手旁觀革命黨人舉義;第三,在你們領導的長沙起義失敗之後,大清王朝與諸帝國主義國家勾結在一起,加大了鎮壓當地革命黨人的行動。”
黃興不悅地:“看來,先生還是堅持在廣東舉義了?”
孫中山微微地點了點頭。
黃興霍然起身,義正詞嚴地:“我堅決反對!”
宮崎寅藏急忙站起:“黃興君,先不要動肝火好不好?你可以平心靜氣地講出你的理由嘛!”
黃興坐下,沉默不語。
宮崎寅藏:“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解鈴尚需係鈴人!先生,還是你先說吧?”
孫中山沉重地點了點頭。黃興寓所 內夜
黃興有些激動地:“孫先生為了證明兩廣是時下最合適舉義的地點,他講了三大理由:其一,兩廣―尤其是廣西地痔人窮,素有以遊勇為主力的群眾起義,這也是洪秀全領導的太平軍很快成氣候的所在;第二,在這裏駐防的軍官郭人漳、蔡愕等同情革命,也和我黃興有交誼;第三,兩廣地處邊疆,毗鄰越南,那裏有愛國的華僑,因此,一旦打響舉義的槍聲,可以從越南運送武器和人員;萬一起事受挫,也容易越界向越南轉移。就這樣,我被他說服了!”
宋教仁:“嘿,真沒想到啊,素有堅定革命信仰的克強兄,和孫中山僅僅交手一個回合,就宣布繳械投降了!”
黃興:“準確地說,當時,我站在孫先生麵前就像是一個學生,隻有聽他宣講的份兒了!”
陳天華有情緒地:“克強兄,你新拜的這位孫先生,需要你這個學生做些什麼呢?”
黃興:“為了革命的需要,他希望我們湖南的華興會、浙江的光複會等,和他在廣東創建的興中會合並,共同組成一個全國性的反清組織。”
劉撰一懷疑地:“這位孫先生不會是想通過合並,吃掉我們湖南的華興會吧?”
黃興:“孫先生絕無此意!”
劉撰一:“那如何處理新成立的組織和我們華興會的關係呢?”
黃興:“諸位可以各抒己見!”
陳天華:“既然克強兄如此相信孫先生,那麼我們華興會就以團體加入孫先生新組的革命團體。”
黃興:“我讚成!”他看了看與會者的表情,又補充道:“時下,從形式上,我認為華興會應加人孫先生新組織的革命團體;但從精神上,我們仍然要保留華興會的革命追求。它日萬一生變,我們依然有華興會存在。”
劉撰一:“我明確立場,堅決反對華興會加人孫中山新籌組的革命團體。”
黃興:“理由呢?”
劉撰一:“我做過詳細的調查,孫中山創建的興中會多為廣東省人和海外華僑,浙江的光複會人數也不多,唯我們湖南的華興會成員多,力量強。我希望孫中山不要再籌組新的團體,全都加入到我們華興會來不好嗎?”
黃興嚴肅地:“我鄭重聲明,堅決反對把革命當成工廠,也不允許把人股的思想帶進革命組織中來。”
劉撰一拍案而起:“那我就表明個人的立場,堅決不加入孫中山的組織!”
與會者沉默不語,空氣十分緊張。
宋教仁示意劉撰一落座:“這樣一來,我們華興會就發生人會者和不人會者的關係,當如何處理呢?”
與會者依然無一發言。
黃興生氣地:“我提議,加不加人孫先生新籌組的革命團體,是個人的自由。有反對的嗎?”
“沒有!”
橫濱神田區一座二層小樓外 日
黎仲實大步走到二層小樓前,駐足觀望小樓周圍的環境,滿意地自語:“香凝大姐好眼力,先生一定喜歡。”
有頃,何香凝站在二樓涼台上,喊道:“仲實,快上樓來看看,還需要添些什麼?”
黎仲實:“好嘲!”他快步走進大門中。
二樓客廳 內 日
何香凝指著寬大的客廳:“這是先生會見客人、召開秘密會議的地方,可容下十多個人。”
黎仲實:“不錯!一共有幾間住人的臥室?”
何香凝:“樓上樓下共有七間臥室,再加上在這客廳中打地鋪,睡二十個人沒問題。”
黎仲實:“香凝大姐是出了名的大小姐,從小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就說來日本留學吧,也不曾下過廚房。 日後,先生和客人的吃飯問題怎麼解決呢?”
何香凝:“我親自下廚房做飯、炒菜!”
黎仲實驚詫地:“真的?”
何香凝:“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這個小同鄉?”
黎仲實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一來,我不知道先生吃不吃你做的飯菜,反正我黎仲實是不敢下著的!”
何香凝愕然:“為什麼?”
黎仲實:“讓我說實話嗎?”
何香凝:“當然!”
黎仲實:“我想從未下過廚房的大小姐做的飯,一定是生的;炒的菜,不是鹹的就是酸的。”
何香凝:“瞎說!我保證先生吃了我做的飯菜一定會豎起大拇指說:‘奧巴桑,跟誰學的手藝,這樣可口好吃!”
黎仲實:“大姐又學會吹牛了吧?”
何香凝:“我一點兒也沒吹牛! 自從先生交給我搬家的任務以後,我馬上就想到吃飯問題,接著,我就請來了有名的廚師學藝。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下來,廚師滿意地說:‘廖夫人就是聰明,可以出師了!”
黎仲實:“但願如此!大姐,還有什麼需要我幫的嗎?”
何香凝:“這裏吃水困難,你每天送十桶水來!”
黎仲實把舌頭一伸:“哇!挑這麼多桶水……”
這時,陳粹芬提著一籃新鮮的魚、菜走上二樓:“何大姐,我來給你打下手了!”
何香凝:“阿芬,你應該留下看家!”
陳粹芬:“先生說,等一會兒要來一個貴客,讓我幫你燒幾個淮揚菜!”
何香凝:“那這個客人一定是上海人了?”
陳粹芬:“準確地說,是第一個在上海當牧師的人。”
黎仲實好奇地:“阿芬大姐,這是何方來的洋菩薩?”
陳粹芬玩笑地:“過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到時由先生向你介紹這位洋菩薩!”
橫濱郊外 日
一輛馬拉轎車飛跑在大道上,清脆的鈴聲回響在四野。
孫中山與一位身著長袍馬褂的商人坐在轎車上,二人十分高興地交談著。
孫中山指著商人的著裝笑著說:“查理兄!你這位傳教士何時變成商人了呢?是做什麼買賣的?”
“徽商,做茶葉生意的。”
疊印字幕孫中山的戰友宋格如牧師
孫中山邊笑邊說:“像,非常像!”
宋耀如:“我接到你發來的密電時,正好要登船去美國看我的兩個女兒。我的夫人說:‘耀如,這是上帝的旨意,你就在過境日本的時候下船,去見孫先生。’就這樣,我就坐著去美國的郵輪來到了日本。”
孫中山:“真可惜啊! 白白浪費了一張去美國的船票,如果把這張船票的錢省下來……”
宋耀如:“逸仙,不要再為錢的事苦惱了,我給你帶來了足夠的生活費。”
孫中山歎了口氣:“好吧,就按上帝的旨意辦。查理兄,嫂夫人好嗎?”
宋耀如:“不甚好。”
孫中山一怔:“為什麼?”
宋耀如:“大女兒靄齡、二女兒慶齡遠在美國讀書,很久沒有回國了。時下,她的心肝寶貝―小女兒美齡又要去美國讀書了,她心裏不好受。”
孫中山哀傷地:“我能理解嫂夫人的心情。”
宋耀如:“不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了!告訴我,你來日本以後的工作還順利吧?”
孫中山:“還算順利!一句話,一個統一的反清團體就要在日本誕生了!”
宋耀如激動地:“好啊!快詳細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