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越的軍樂聲、人喊馬嘶、槍炮隆隆聲中送出深沉的畫外音,並疊印相應的畫麵:
“河南彰德秋操於十月二十二日正式上演了!鐵良、袁世凱為檢閱大臣。北軍由段棋瑞任總統製官,以張懷芝為統製的第五鎮、以曹餛為統領的第一混成協聯合組成,軍服皆用土黃色;南軍由張彪任總統製官,黎元洪任統製―行使戰場總指揮官之責,由湖北第八鎮以及河南第二十九混成協組成,軍服皆係藍色。二十二日清晨,秋操於湯陰縣東南郊正式開始。雙方騎兵首先交鋒,南軍騰掉而前,奮呼奪陣,北軍兵馬奮力予以還擊,轉瞬間蹄跡交錯,幾乎挺刃相尋。二十三晨,南軍出其不意渡過湯河,北軍迅速占領湯陰縣十裏鋪等諸要地,雙方演習遭遇戰法。隨著隆隆的炮聲,兩軍步兵也進人陣地,雙方展開爭奪戰。二十四日晨,南軍、北軍全部人馬集中於彰德府城東南郊馬官屯一帶,演習攻擊防守各法。正當雙方鷹戰不止難分難解之際,秋操指揮部下令停止演習。就這樣,原定七天的彰德秋操三天就結束了!”
彰德秋操指揮部 內 日
這是一座寬大的祠堂,中央擺著一張條形會議桌。段棋瑞、黎元洪以及不知名的南軍、北軍的將佐正襟危坐在會議桌一邊。另外,秋操的評委以及各國駐華武官坐在對麵。
有頃,身著戎裝的袁世凱、鐵良走進會議廳。
全體與會的將佐以及評委、各國駐華武官起立。
袁世凱、鐵良並排坐在檢閱大臣的座位上。
全體與會的將佐以及評委、各國駐華武官相繼坐下。
袁世凱低調地:“彰德秋操演習勝利結束了!下邊,請檢閱大臣鐵良大人訓話!”
與會全體鼓掌。
鐵良傲岸不遜地:“第一,為什麼七天的秋操三天就結束了呢?我和檢閱大臣袁大人共同認為,三天演習已經勝利完成了七天的任務,故提前結束;第二,彰德秋操是我大清國最大的一次軍事演習,南軍、北軍取得了哪些成績,還有哪些不足,請諸位評委―尤其是各國駐大清國的武官見仁見智,暢所欲言。下邊,誰先打第一炮?”
與會評委以及各國武官麵麵相覷,誰也不搶先發言。
鐵良和袁世凱交換了個眼色,示意袁打破僵局。
袁世凱:“在西洋諸國,叫軍事演習;在東洋日本,叫秋操,因此,我們的彰德秋操是以日本國為師的。另外,我們的檢閱大臣鐵良大人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第一期,評委蔡愕將軍是第三期,就說南軍的總指揮官黎元洪將軍吧,他雖然沒有就讀於日本的軍校,可他也曾三次赴日本考察、學習。因此,我認為第一個發言人,自應是日本國駐大清國武官吉田大佐。”他說罷帶頭鼓掌。
全體與會者禮節性地鼓掌。
吉田大佐咄咄逼人地說道:“大清國舉行彰德秋操是有意義的,南軍指揮官黎元洪以及所有參戰部隊是不錯的,可以看出是按照我國軍事教程進行的。其中射擊,我看可以授予優秀獎!”
鐵良、袁世凱帶頭鼓掌。
黎元洪等南軍將佐熱烈鼓掌。
吉田大佐繼續說道:“從彰德秋操表象去看,還像是一個稚嫩的小孩子。中國若要躋於列強之軍,稱雄大地之上,還必須繼續讀完高小、初中、高中、大學的全部課程。我的講話完了!”
這時,一位歐洲軍人站起,嚴肅地說道:“我是德國駐大清國的武官,講點不同的看法!”
袁世凱:“有不同看法好嘛,請講!”
德國武官:“吉田大佐,你們日本自明治維新始,就是學習我們德國的軍事技術。是不是這樣的?”
吉田大佐:“是的!不過,中國有一句名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德國武官:“依我看,你們日本還沒勝過我們德國!”
鐵良調和地:“請武官閣下,批評我們秋操中的不足。”
德國武官:“北軍的統帥段棋瑞將軍是在我國學習炮科的。從這次秋操可以看出,北軍在調兵遣將、進攻防守諸方麵是合格的,尤其是炮兵的使用,絕不是小學、中學水平,至少應該是大學水平了!”
段棋瑞等北軍將佐用力鼓掌。
會場出現了十分尷尬的場麵。
鐵良忙說道:“下邊,請我的學弟―且又不屬北軍、南軍的蔡愕將軍講評!”
蔡愕站起身來,鎮定自若地說:“我國能舉行這樣一次秋操實屬不易!就演習中雙方戰略戰術而言,各有長短,也互有勝負。但總的來講,由於北軍在裝備上強於南軍,因此北軍稍占優勢。”
袁世凱笑著說:“我也說點兒不同的意見!”
與會成員愕然地看著袁世凱。
袁世凱:“就參戰的直隸、山東,湖北、河南四省軍隊分析衡論,湖北一鎮,經督臣張之洞苦心孤詣,經營多年,軍容盛強,士所健銳,步伐技藝均已熟練精嫻,在東南各省中實首堪一指。諸位有不同看法嗎?”
與會者聽後愕然。
北去的“花車” 外夜
一列二十世紀初的“花車”駛過中原大地。化人車廂:
袁世凱身著便裝,十分平靜地坐在桌前品茗。
身著戎裝的段棋瑞不顧列車的搖晃,大步走到袁世凱的麵前,似有情緒地說:“袁大人,您找我?”
袁世凱:“對!”他指著對麵的座位,“坐下談吧!”
段棋瑞應聲坐下,依然保持著軍人的坐姿。
袁世凱:“我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駕鶴西去的李合肥。他是你的老鄉長,你有什麼看法嗎?”
段棋瑞:“我覺得他一生活得太累了!再者,他這一生說有違心願的話也太多了!”
袁世凱:“他做有違心願的事也不少吧?”
段棋瑞:“應該講和說有違心願的話差不多!”
袁世凱:“這是為什麼呢?”
段棋瑞:“因為他是危世重臣。”
袁世凱笑了:“看樣子,你段棋瑞有段合肥之才!”
段棋瑞騰地一下站起:“袁大人,您言過了!”
袁世凱笑了:“不要這樣緊張,我隻是說你有段合肥之才,但時下還不是段合肥。”
段棋瑞:“古人說得好,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段棋瑞將來也成不了段合肥!”
袁世凱微微地搖了搖頭:“不去辯這種事了,坐下吧!”
段棋瑞應聲落座。
袁世凱:“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想起李合肥吧?”
段棋瑞有情緒地:“不知道!”
袁世凱:“可我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有情緒!”
段棋瑞:“我都掛在臉上了,您當然會知道。”
袁世凱:“全都說出來,窩在心裏會生病的。”
段棋瑞:“彰德秋操,連蔡愕都說北軍勝於南軍,可您呢,不僅大加表揚南軍,而且還把當年瞧不起您的張南皮稱道了一番,全體北軍將佐想不通啊!”
袁世凱:“我當然不會忘記張南皮任兩江總督的時候,竟然在歡迎我袁某人的宴會七睡大覺。可是,我當下比李合肥活得還累,因此,我還要說更多有悖心願的話喲!”
段棋瑞大驚:“您還會說更多有悖心願的話嗎?”
袁世凱微微地點了點頭:“我還想說的是,一旦我做了你們做夢都想不到的決定,你們可要體諒我的難處。”
段棋瑞愕然自語:“不會的,不會的……”
袁世凱慘然一笑:“至少你現在還不是段合肥!”天津直隸總督府書房 內 日
室外傳來呼呼作響的蕭瑟秋風。
袁世凱駐步書房的窗前,望著室外樹木隨風搖曳、樹葉飄落塵埃的悲涼景象,有著常人難以體驗的情思。
袁克定拿著一張公文,十分小心地走進,低聲地叫了一聲:“父親。”
袁世凱一動不動地說:“講吧!”
袁克定:“您可要有準備啊!”
袁世凱冷漠地一笑:“當我演完以進為退的彰德秋操之後,我就準備上演以退為進的戲了。”
袁克定一怔,遂又驚愕地說道:“什麼,父親又準備上演以退為進的戲了……”
袁世凱微微地點了點頭:“但是,我袁世凱絕不演走麥城的戲!克定,講吧!”
袁克定十分小心地:“老佛爺否決了父親力主取消軍機處,實行責任內閣的立憲方案。”
袁世凱轉過身來,憤怒的雙眼就要噴出火來了:“她是怎麼批的?”
袁克定捧讀公文:“軍機處為行政總彙……相承至今,尚無流弊,自毋庸複改。內閣軍機處一切規則,著照舊行。其各部尚書均著充參與政務大臣,輪流值日,聽候召對……”
袁世凱惡狠狠地自語:“好厲害的老太後啊!”他沉吟片時,又問道,“她裁定的官製改革後的班底是如何組成的?”
袁克定:“外務部總理大臣由奕助擔任,陸軍部尚書由鐵良出任……”
袁世凱一把奪過袁克定手中的公文,急匆匆地閱完,矜持片刻,突然大聲狂笑起來。
袁克定驚慌地:“父親!父親……”
袁世凱又驀地收住狂笑,雙眼緊閉,憤憤自語:“好清醒的老佛爺啊!十二個部長,滿漢大臣各占一半,除慶親王出任總理大臣以外,我的人就剩下徐世昌一個了,且隻安排了一個民政部尚書啊!”
袁克定:“父親,麵對這樣殘酷的局麵,您還準備上演以退為進的戲嗎?”
袁世凱:“演!而且還要演得轟轟烈烈。”他沉吟片時,又說,“請徐世昌、趙秉鈞速來天津議事!”
南下天津衛的“花車” 內 日
徐世昌、趙秉鈞坐在“花車”專列中,分外沉重地交談。
趙秉鈞:“徐大人,祝賀您榮升民政部尚書。”
徐世昌:“可我這個民政部尚書是掛名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用犧牲君主立憲換來的。”
趙秉鈞:“叫我說啊,是袁大人拿個人的仕途換來的!”
徐世昌:“也可以這麼說吧!”
趙秉鈞遭著眉頭沉思片時,問道:“在這種時候,袁大人為什麼要緊急召見我們二人呢?”
徐世昌:“一,了解京城的政治動向;二,商討下一步棋該怎麼個走法。”
趙秉鈞:“有道理!不過,我們―不!主要是您徐大人要多說些寬慰袁大人的話。”
天津直隸總督府衙門 內 夜
袁世凱身著便裝坐在大堂中央那把太師椅上,一邊小聲哼著“我正在城樓觀山景……”一邊捧讀一本線裝書。
有頃,袁克定引徐世昌、趙秉鈞走進:“父親,徐大人和趙大人到了。”
袁世凱笑著說:“請坐,快請坐。”
徐世昌、趙秉鈞:“謝袁大人!”相繼落座。
袁世凱:“今晚請二位來不議公事,是朋友聚談,因此,都不要稱謂官銜。另外,要像當年我和徐大人永結金蘭之好時那樣,句句都說掏心窩的話。”
徐世昌:“對!袁大人,這次老佛爺批下來的鰓旨,完全是她搞平衡術的結果,既說不上是君主立憲的失敗,更談不到是頑固派的勝利!”
趙秉鈞:“對!盡管醇親王他們徹夜碰杯慶祝,那也是一種給自己壯膽的行為。”
袁世凱漠然一笑:“秉鈞說得不對,不要幾天,他們還會喝得酩配大醉的!”
徐世昌、趙秉均聽後一怔。
袁世凱回身取來一份文稿,說道:“徐大人,這是我親筆寫給老太後的奏折,我想聽聽你們二位的意見。”
徐世昌雙手接過文稿一看大驚,下意識地念道:“……為合新製,將北洋六鎮新兵中的四鎮交由陸軍部統轄……”他焦急地問道,“袁大人!您這不是把我們北洋係的看家本錢……交給頑固派鐵良了嗎?”
袁世凱平靜地:“對!接著往下看。”
徐世昌壁眉細看,小聲讀出:“我主動請求太後開去各項兼職,以專責成符合新製……”他驚愕地抬起頭來,“袁大人,這……這又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