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好，我叫安琪。”
我還躲在床底下伺機逃跑，關窗戶的女孩竟突然自我介紹起來了。
“我知道你很驚訝，你別慌，你嘴邊的那條魚，你可以先慢慢吃完。秋刀魚很香，尤其是烤秋刀魚，肉質鮮嫩，香味撲鼻，誰也抗拒不了……”
她怎麼知道我嘴邊有秋刀魚？我進來的時候，她明明不在房間內。
聽著她的描述，十分讚同的我忍不住低下頭，伸出舌頭先舔了一口。
我的舌頭很特別，在舌頭的中部開始長有細細的毛刺，而且舌頭也伸得很長，隻要我伸盡所有的長度去舔，就能帶起魚身上的嫩肉，收回舌頭時，鮮肉就到了嘴裏了。
“你吃了一口，對不對？我能聽到你的心聲，我知道你剛才在逃避那幾個人的追捕，我聽到你往這邊來了，所以特意為你打開了窗戶。你放心，那些人找不到這裏來的，一會兒找不到你，他們就會走了。”
“你別害怕，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是為了抓捕你而來的。我之所以在這裏等你，是因為……我知道你。”
女孩突然俯下身來，背著光線將她的臉暴露在床底下的空白處。
“你是貓人。”女孩的目光直幽幽的照射進來，看著我說。
2
從我出生時起，我所看到的最多的表情，就是厭棄，鄙夷。
“裂唇兒，裂唇兒。”
人們總是這樣稱呼我，似乎“裂唇兒”是一個貶義詞，它代表著某種最極端的欺辱。也代表著，我的人生永遠不會像別人一樣幸福。
即使是在裂唇兒人群中，我也是最受到排斥的一個。
“你是我見過最醜的一個裂唇兒，你的臉簡直像一張貓臉！”
專門照顧裂唇兒的副利院裏的工作人員如是說，院長也同意她的說法。
裂唇兒其實是可以治療的，國家有補助政策，天生的裂唇兒可以免費進行初步的治療手術。
第一次的初步治療是外貌治療，可以通過縫合手術，使裂唇兒的嘴唇恢複常人的模樣，除了上麵會留有一道疤。
進一步的治療，就是內部縫合。這個手術就需要裂唇兒的家庭領養人支付，所以大多數裂唇兒會在順利的進入新的家庭後，才會進行這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直至完全痊愈的手術。
這樣，裂唇兒的問題就徹底的解決了。無數的裂唇兒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了幸福的機會。
唯獨我例外。
我也獲得過第一次免費手術治療裂唇兒的機會，那是在我三歲的時候。大概那時候福利院的院長對我還是有所期待的吧。
不過，我的手術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不是因為醫護人員的技藝不精，這個手術他們做了無數次。
從手術台上下來時，醫生說，手術是成功的。
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們就傻眼了。因為，我被縫合起來的傷口上的線，竟然自行脫落了。
無論醫生用了什麼線，使了什麼藥，怎樣精湛的縫合技巧，到了第二天，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於無形。
我的嘴巴，因為中間一直裂到鼻子底下的裂縫，使它看起來像是三瓣的。
即使是免費的手術，也是有指標的，不可能無限次的嚐試。最終，我先是被醫生放棄，後又被福利院的院長放棄了。